()燕王府里,正房的院落灯火通明,丫鬟婆子一个个神情紧张地进进出出。楚霖焦急地在屋里踱来踱去,杜梅则烧红了脸,呼吸沉重地躺在轻纱遮掩的大床上。
楚霖一早就打发赵吉安去请与他交好的贺联贺御医,此时他正背着药箱,无暇他顾,跟着赵吉安,步履匆匆地疾步走来。
他约莫三十岁出头,中等身材,虽看上去不甚起眼,但在御医院可是响当当的人物,宫中若是遇到疑难杂症,就连院首大人都要与他一处切磋。
“贺联,快来看她。”楚霖一见贺联,立时如得了救星,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。
“王爷莫慌,容臣看过再说。”贺联的胳膊被楚霖抓得生疼,他心中一怔,燕王何时如此慌乱过!
贺联把了脉,又看了杜梅面色舌苔,依旧说是着了风寒。
“风寒怎么可能这般严重!”楚霖后悔得肠子都青了。
他只以为昨日他带杜梅去看桃花,在峡谷里待得太久所致。
“她本有寒疾拖延未愈,此次自然严重,我又观她情志抑郁,是否有解不开的心结?”贺联又诊了次脉,有些犹豫地斟酌道。
“心结?”楚霖傻在当场。
他们昨日明明过得很开心,这丫头还有什么瞒着他的心结?
贺联见他茫然的表情便不再追问,低头另开了些纾解情郁的药。杜梅高热,若不退烧,怕是要烧坏了,他取了银针给杜梅扎了各处穴位,暂时控制体温。
贺联亲自看护熬药,小火炉上橘黄的火焰争先舔着熬药的瓦罐,瓦罐里咕噜咕噜冒着热气,一阵阵药香弥漫在傍晚的空气中。
苏慕云带着陪嫁丫头小念循着药香走来,站在长满紫藤的回廊里,蹙眉看着不远处的楚霖院落,那里灯火通明,人头攒动。
她穿着天青色的衣裙,夜色慢慢笼上来,将暗处的她隐得如同廊上无花无果的藤蔓,无人问,无人看。
“嗳,你知道吧,王爷带回来的可是个没穿衣服的女人!”远处,一个婆子提着热水走过来,低声和旁边的婆子说。
“快别胡吣吧,我瞧着爷都急红眼了,小心祸从口出,打死是小,若被撵出去,还怎么活人!”另一个婆子提着食盒,斜睨了她一眼,厌弃地打断了她的话。
“哦哦,王家嫂子说的是,我再不敢了。”提热水的婆子一连声地应着,紧紧抿住了唇。
“磨磨唧唧的,这是要踩死蚂蚁啊,赶紧的,小心伺候着。”如意火急火燎地从后面赶上来,拧眉催促两个婆子。
“嗳”两个婆子突然听到如意的声音,面上俱是一惊,她俩后怕地看着如意越过她们,像阵风似地进了院子。
两人正暗自庆幸刚才的话没有被听了去,一抬眼就看见苏慕云捏着帕子站在回廊暗影里,瞧着神情似是听见了她们说的话,两人后背顿时尽湿,再不敢看,埋头急急走了。
苏慕云死命地捏着帕子,指节白得没了血色也不自知。她自然是不能把这两个婆子怎样,说好听点,她是燕王
府的侧妃,说难听点,就是个光吃饭不管事,可有可无的人。
这府上吃穿用度,迎来送往都由如意操持,她与燕王虽有夫妻之名,却无夫妻之实。两人又各有院落,楚霖政务繁忙,早出晚归,披星戴月,两人时而半月有余不见一面也是常事。
楚霖待她有礼而疏离,通常止步在院门口,她以为自己不够好,吸引不了这个冰山王爷,只盼着明年立了正妃,能日久生情,滋生出一星半点的感情来。
如今看他院里的情形,不是她不够好,分明是他的心已经被人占满,再没有点滴缝隙留给她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