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氏因杜枣是个女娃娃,自那日生下来问过一声外,其他时间都不曾再出现,三金知道他爹身子不好,也不敢过去惊扰,只得凡事亲力亲为,这才知道照顾一个婴孩是多么辛苦的事,杜枣生下来才不过数日,喂奶、换尿布、哄觉已经把他折腾的腰酸背痛,憔悴不堪,他此时对许氏的愧疚更深了一层。
“我娘让送几个鸡蛋来。”杜梅指了下竹篮。
“进来来看看你堂妹妹吧,是个挺标致的姑娘。”三金自是知道杜梅不情愿来,但他还是接过竹篮,把她让了进去。
屋里和院子里一样乱,衣物尿布随意地堆着,桌上红糖和馓子碎末撒了出来,又有喝剩的汤碗还没收拾。
“你坐啊。”三金面上有些难为情,他赶忙把一张椅子上的衣裳扔到床上说。
“我看看她吧。”杜梅走近床边的摇篮。
杜枣很乖地睡着了,喝了几日奶,脸上的褶皱撑开了,显得粉嘟嘟白嫩嫩的,她的眉眼像极了杜杏,许是早产的缘故,她的头发眉毛的颜色都很淡,只那睫毛又长又翘,衬着眼下那粒朱砂痣,当真是一个漂亮的小孩儿。
“她叫杜枣。”三金慈爱地摇了摇摇床。
照顾杜枣虽让他又苦又累,但却体会到了一种做父亲的喜悦,这是他从来没有真切体验过的,杜杏离家出走了,这让他格外珍惜这个小女儿。
“是个好名字。”杜梅笑了一下。她看着眼前的小人儿,仿佛看见自己极力要护住的弟弟。
摇篮里的杜枣大概被他俩说话的声音吵醒了,睁开眼四下张望,这么小的婴孩明明是看不见的,却扭头对杜梅笑了一下,笑容干净的像三月里的桃花,粉嫩粉嫩的,撩了杜梅的心弦。
“瞧,她笑了!枣儿也知道大姐姐来看她呢。”三金笑得眉眼俱弯,喜滋滋地说。
杜梅是个女医,自是知道这么小的孩子是不懂笑的,可偏这孩子笑得天真无邪,纯净得动人心魄。她忍不住俯身伸出手指触碰她的小手,却被她一把牢牢抓住。
“枣儿也要沾沾大姐姐的福气!”三金见状,满眼都是喜爱之色。
当三金和杜梅在门口说话的时候,谢氏转身向里侧卧着,假装睡觉,这会儿听他们说话,心里翻滚着不是滋味。
她生杜枣时差点送命,那是她咎由自取,她第一眼看见小婴儿的时候,原本日夜悬着的心突然就安定了。这小娃娃太像杜杏,必是杜家的孩子无疑。只她眼下那颗朱砂痣生得不好,老人总说,生泪痣的人,命运多舛。如今见她讨杜梅喜欢,倒真希望她能得杜梅的福贵庇佑。
谢氏背身越想越
远,思绪乱飞,杜梅终究对他们一家喜欢不起来,略站了会儿,就告辞了。
“等枣儿满月办酒,你们一家过来吃饭。”三金将竹篮还给杜梅,叮嘱道。
“到时再说。”杜梅含混应了一句。
走到院子里,就见扎着围裙的马荣正在洗那一盆衣裳被褥,污水蜿蜒流淌。杜梅皱眉朝他多看了两眼,他是长工,本只该管田地里的事就好了,怎地倒要做这些洗衣做饭的琐碎事?况且这些衣物里有贴身穿的,要一个不相干的男人洗,光想想都十分别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