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身体好好坏坏,病了去多年,病好了也出不了这四方的院子。在槿辞看来,在她嫁过来那天起,这一生就死在这院子里了。她没有什么好惦念的,只日复一日的混日子而已。但岳昭不行,他一个大好男儿,有才华有抱负,不能同她一起耗在这院子里,外面有大好的世界容他闯荡。
“昭。”槿辞终于下定决心,她撑起手,坐起来一点对岳昭说:
“我有一把琵琶放在外面的柜子里,你去帮我取来。”
“天冷,母亲还是不要弹琴,会受凉的。”岳昭劝道,要扶母亲重新躺下。
“咳咳,要你去拿!就去拿!怎么这么多话!”女子咳了两声,语气焦急。
岳昭拗不过母亲,给槿辞披上衣裳,说好只弹一曲,弹完便好好休息,才出门去取那琵琶。
随着老旧的木门“吱呀”一声,槿辞靠在床头,听着岳昭的脚步声渐渐远了。
她起身,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一枚簪子。
这枚银质簪子是进岳家门的时候,岳柯送给她的。簪头是精心打造的轻薄花瓣,花瓣上刻着细密的纹路,中间是玉石做的花心。
“原来我这一生,注定要折在这支簪子上。”女子抚摸着簪头的银花自语。她微蹙着眉,心中几度徘徊。直到门外脚步渐近,再做不出决定就来不及了。
她握着簪子心下一横,扎向了胸口。
岳昭是个聪明的孩子,没了顾虑便能远走高飞了。槿辞想着。
外面世界广阔,他该出去看看。不该陪着她这么没用的母亲关在这狭小的院子中。
槿辞望着胸口涌出的鲜红血液忽然忆起往昔。那年春光小楼上,她写了小曲弹着琵琶。正是阳春三月,春风和煦的好时候,楼中莺歌燕舞。而她遇见了岳柯,之后种种,也许一往情深,也许精心算计。可遥想当年,她竟羡慕起那个天真又恣意放肆的自己来。
就快要立春了,之后便是雨水,再往后是惊蛰,天还暖起来。可她再回不去当年,一方院落把她此生春光都挡在了墙外,那些年少回忆远的仿佛上辈子的事情。
抱着琵琶推开门的岳昭,无论如何也不愿想信他看到的。
陈旧的银发簪深深的没入了母亲的胸口,血花一朵朵从伤口涌出,没过紧攥着发簪的手,渗入银花上精心雕刻的暗纹中。
手中的琵琶落到地上,四根琴弦发出“筝……”的一声,应声绷断。绷断的琴声里,岳昭扑到母亲床边。槿辞并未断气,刺入的最后一刻,她还是怕了,簪子偏离了心脏。
岳昭颤抖着手,想去拔插在母亲心口的簪子,但簪子扎的太深,他怕拔出簪子血涌出来便更救不回来了。
“我去找大夫!”岳昭大喊,转身跑出屋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