殷迟弯下腰:“你要告诉我什么秘密?”
小女孩噘着嘴说:“你靠近一点。”
殷迟不顾章盼盼的阻拦,在她身前蹲了下来,将耳朵靠近她惊悚可怕的脸:“这样够近了吗?”
小姑娘显然对于他的配合很高兴,也更加靠近了他一些。
殷迟的弊端充斥着孩子身上传来的血腥气、腐臭味和浓郁到几乎让人眩晕的玫瑰花的味道,但他毫无异色。
这并非来自于伪装,而是对于本身曾经亲手将自己身上腐烂发臭的肉割掉的殷迟来说,确实并没什么。
穿着白纱裙的花童很小声地对他说:“是玫瑰不是杜鹃。”
说完这一句话之后,她又高兴地跑远了,跟着其他花童一起唱起了歌,告诉玩家们这一次的捉迷藏游戏他们只有八分钟。
八分钟时间要找完一整个大厅并不容易,不过好在先前已经把这活动进行过一遍,再来一次也算驾轻就熟。
他们很快在吊灯、壁画、盆栽和舞台下找到了四个小花童。
第五个小花童找到的方式也并不算太费劲,是在司仪的裙子底下。
就是钟泽去不敢让女朋友冒险,自己去掀裙子的时候有些尴尬而已。
但最后一个藏起来的小花童,他们四个人却找遍了大厅也没找到。
章盼盼将那些容易混淆的地方也重点关注,比如挂在墙上的画,比如地板瓷砖上的花纹。然而无论哪里,都没有找到最后一个小孩。
最让人着急上火的,是他们偶尔看的几眼里,发现李志明那个王八蛋果然去摄影机那里了。
还剩三分半钟,时间原本应该算很宽裕,但却因为李志明有了新的危机。
钟泽着急上火,紧紧握住女朋友的手道:“蓝蓝,一会儿如果出现了什么问题,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,当然我也会保护你,你记得躲在我身后。”
他絮絮叨叨嘱咐着女朋友,同时还不忘加紧速度寻找最后一个花童。
经过殷迟身边的时候,这个已经化身老妈子的男人突然发现殷迟直勾勾地盯着一个方向,以为他有了最后一个孩子藏身之地的线索,也跟着转过头的同时问道:“是在哪——啊——”
后半段惊呼没能彻底爆发,被他憋回了自己的嗓子眼儿。
钟泽又是解恨又是惊惧地问:“那是怎么回事?他触犯规则了吗?”
殷迟唇角微弯:“我也不太清楚……”
余音含在唇边,而摄像机前发生的血腥还在继续。
时间倒回到几分钟前,李志明在其他玩家开始了捉迷藏游戏之后,愤怒咬牙,发誓一定要他们还看。
他一点不耽搁地来到摄像机前,开始学着殷迟的操作,用镜头捕捉大厅里的人,寻找藏身其中的新娘父亲。
他很快就在挂在墙上的一幅画前找到了一个多出来的男人背影。
屏幕里的男人仰起头,似乎在欣赏墙上的画,李志明并没看到正脸。
不过看不看得到正脸问题不大,而且他记得那个瞎子身高体型确实是这样。
此时才过去一分多钟,李志明看了一眼着急忙慌地寻找小花童们的其他玩家,心里已经盘算好了等会儿怎么看其他人的下场。
他边盘算,边调整着摄像机,不过在即将按下快门的时候,突然想起这台摄像机里还有线索。
而新娘的父亲一旦被找出来,婚礼也将进入下一个流程。
虽然那个视频先前殷迟分享给了所有人,但李志明以己度人,觉得对方一定还藏了其他线索,比如别的什么视频。
他打算找到那个视频,同时也不分享给其他人。
这么想着,李志明打开了摄像机的视频文件夹。除了殷迟分享的文件,他果然找到了另一个视频。
李志明又是得意欣喜,又是看不起殷迟,那小白脸先前果然藏了一手!
他打开了视频,屏幕里一片漆黑。
李志明还以为自己操作错误,弄一会儿发现没错,视频确实是是一片黑。
正在他疑惑不解,心里不知为何漫上了一点不安的时候,漆黑一片的视频里突然传来了嘶哑的女人声音:“你们都要死……我会诅咒你们……你们都得死!嘿嘿,你们都得死,你听清楚了吗?”
最后那句“你听清楚”了吗,让李志明好像突然身临其境,变成了跟女人对话的那个人,而女人正在诅咒的人就是他。
这种感觉实在太过令人头皮发麻,他很快关了视频,切回照相模式,打算尽快完成令新娘父亲显形的任务,好摆脱那种手脚发凉的感觉。
找准那个站在画前的背影,他按下了快门。
按下快门那一瞬间,不知道为什么,他的心脏跳得很快,但他没当一回事,只是用按完之后,用仅剩的那只手下意识捂住了胸口
快门按下,按照第一次婚礼的情况,新娘的那个瞎子父亲应该已经解除隐形状态,出现在了大厅里。
而婚礼也会开始下一个流程,还在找小孩的那几个人会触犯规则,惨遭惩罚。
这么想着,李志明下意识看了一眼那幅画下。
然而出乎意料的是,画下面一个人也没有,根本没有他预想中的瞎子新娘父亲。
李志明下意识又看了一眼屏幕,而屏幕里原本那个远处画下站了一个男人的画面,在不知道什么时候,已经被一张血淋淋到仿佛被人剥了皮,同时近得和镜头挨在了一起的脸所替代!
还没等李志明惊叫出声,屏幕里的边角突然伸出了一只同样血淋淋的手,那张手就像是一张面具一样,死死盖在李志明的脸上,将他往屏幕里面扯。
不,仔细观察就会发现,从屏幕里伸出的那只手,目的根本不是李志明,而是他的脸!
摄像机里的鬼也不是要将李志明拉进屏幕,而是要剥走他的脸皮,好安在自己血肉模糊的面庞之上!
在挣扎和拉扯之中,李志明的脸皮边缘被长长的、锋利的指甲划破。
那只手是从下往上剥皮,在剥完的嘴巴的部分之后,一直捂着那里的手终于有了松动,被剥皮的人凄惨的叫声也终于传了出来。
那叫声凄惨到让听到的其他玩家同样不寒而栗。
隔着远远的距离,殷迟和钟泽这两个视力好的人,甚至能够看到李志明脸上的皮肤被剥下来后,有些地方粘连的血肉。
那是叫人噩梦不停的场景。
钟泽颤抖着将钱蓝的脸死死摁在自己怀里,阻止她看到那可怖的景象,然后哆嗦着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:“他、他为什么……会这样?”
殷迟睫毛掀了掀,语气平静又从容:“谁说上一次线索在摄影机里,这一次就同样会在摄影机里呢?”
他打了一个哈欠:“在你们眼里,【死亡游戏】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可以重置,也不会发生变化的单机游戏?”
钟泽说不出话来了。
殷迟屈指轻轻敲了敲桌面:“好了,回神。我们的任务是找到藏起来的孩子,不是围观别人作死。”
钟泽依旧保持着限制钱蓝视线的姿势,然后在殷迟的话落下后,重新开始寻找最后一个小孩,那机械麻木的动作显示他还没有回过神来,以至于现在就像一个单纯听从指令的机器人。
在时间只剩下一分半钟的时候,克制自己不去看李志明,钟泽在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之后,终于回过了神来。
他加紧了寻找速度的同时,自己都不知道地悄悄瞟了殷迟一眼,在看到殷迟毫无影响的动作和神态后,心脏下意识收紧,产生了明显忌惮。
哪怕先前钟泽自己先前才对李志明说过要弄死他,但在李志明真的触犯规则,下场凄惨的时候,他还是对无动于衷的殷迟产生了畏惧,以及不可遏制的远离欲/望。
在他又一次将目光投过来的时候,殷迟撩起眼睫毛,正好和他对上。
钟泽的眼珠子就像是被火烧了一样,飞快转移了方向,他清了清喉咙,潜意识中想要转移殷迟的注意力:“最后一个孩子又藏得严实,你有想法吗?”
“有一些。”殷迟从容道,扫了对方一眼。
他想,钟泽一定不知道自己的掩饰能力和转移话题的能力是有多差,差得他只是一眼扫过,就已经将对方的细微表情和动作尽收眼底。
而且如果殷迟知道钟泽在想什么,或许会告诉对方,除了忌惮和远离,钟泽对他最大的、或许对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反应,是惧怕。
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?
忌惮惧怕也好,信任敬佩也好,都不过时能够合作就合作,不适合合作了,就撇开关系就行。
至于其他人的死活,出于他给自己划定的一些道德底线,不麻烦的时候或许会救,麻烦就算了。
他不喜欢别人的生命和自己挂钩。
钟泽被殷迟用平淡无奇的目光扫了一眼,那一眼实在平常,就像是走在大街上遇到的一个无关的路人一样。
然而就是这样一眼,却不知道为什么,叫他压力陡增,以至于回答都有些磕巴:“是、是是吗?那太好了。”
章盼盼没有注意到钟泽的异常,高兴地道:“只剩一分钟了,我们快点找,你认为的最后一个孩子躲藏的地方是哪里?”
殷迟没说话,却直接从身旁的桌子上,拿起了一双筷子。
然后在其他玩家惊讶甚至于有点惊恐的目光中,开始在饭桌上最中间那盆炖肉中找。
章盼盼咽了咽口水,有些拿不住笔:“你觉得、你觉得他藏在了汤里?”
殷迟找完一盆汤,换到下一张桌子的汤继续找:“这是最有可能的情况。”
虽说大家都知道那些小花童们不是人,但这样把自己藏在给人吃的汤里,还是接受不能。
钱蓝脸色苍白:“如果没有在里面怎么办?”
大厅里有几十桌席面,也就是有几十盆汤需要找,如果专注找汤,而最后又没有找到的话,剩下的时间绝对不够他们继续找其他藏身之处。
殷迟看了看手里的两朵玫瑰,一朵已经有了虫蛀一样的英文字母,一朵花瓣仍旧光洁。这最后剩下还没找到的孩子,和上一次的婚礼一样,同样对应着殷迟。
他的脸上却没有焦急的神色,殷迟也确实并不焦急。
或许当年在那些惊心动魄的逃亡之中,他就已经把这种情感也用得差不多了。
于是他轻轻点了点那朵没有字母的玫瑰,眉眼松散:“没有在里面就接受惩罚。嗯……或许还需要和这里的小朋友打一架。啧,不过殴打小孩儿,或者被小孩儿打,都并不是什么值得期待的事,所以还是希望他确实藏在汤里吧。”
章盼盼:为什么我从你的语气当中,听出了不喜欢里又夹杂着期待的复杂情感?!
不过上天显然仍旧眷顾着殷迟,或者也是不想看到他跟小朋友互相伤害,殷迟最终在他们桌上那盆炖肉里,找到了一颗藏在汤底下的头。
被他用筷子夹起来的孩子头直直地瞪着他,显然这孩子不服气自己都藏得这么严实,这么有新意了,居然还会被发现。
在他消失前,殷迟拦住了这小孩儿,颇为好奇地问:“你把身体藏在了哪里?”
浮在炖肉里的恐怖小孩头表情似乎闪过了得意,他张开油乎乎,沾满了炖肉味道的嘴,用唱歌的方式向殷迟阐述了自己的奇思妙想:
“我们在玩捉迷藏,我要藏哪里?
大厅宽阔又通明,哪里能藏我自己?
我有了一个美妙的主意。
我要将自己藏在菜里!
把头藏在汤里,和炖肉一起,
把胳膊伴随主体,没人能发现嘻嘻,
把腿藏在烤鸡下,这是一个秘密,
最后还剩下身体,身体该藏哪里?
有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