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约是怕锦秋因赵臻的事伤心,宋运没再让她走,而是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道:“臻儿也是可怜,若是你与他没那档子事儿,哪怕他有个三长两短,你还可另寻他人,可如今……”他一手捶打着自己的胸脯,痛心疾首道:“你怎会那般糊涂啊!”
锦秋瞪大了眼盯着他,遍体生寒,身子挪出去了些,心想:父亲真是冷心冷情,此刻竟不是盼着表哥活,而是先愁起她的婚事来,可见从前对他的看重都是假的。
锦秋哪知宋运心里有多怨赵臻。在宋运看来,锦秋还是个不懂事儿的小姑娘,可赵臻老大不小了,却能跟锦秋做出那等下作的事儿来,可见之前他的通文达礼都是装出来的,是以他先前有多喜欢,现在就有多怨恨!
“也怪我,当初就不该跟你置气,让你一人待在汀兰院这么些年,无人教导,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……”
锦秋以为他仍为自己不听父母之命强要嫁给表哥之事耿耿于怀,于是替他掖了掖绣被,道:“您就别想了,先养好身子要紧。”
宋运不言语了。
此时恰好淡雪送汤药上来,锦秋便伺候着他将药喝了。
次日一早,李氏扶着宋老太太到了大厅里。宋老太太今晨得知宋运醒过来了,早晨还进了半碗百合粥,心下舒坦。那一身簇新的栗棕色鹿皮袄子,显得她较昨日精神了许多。
李氏也是笑吟吟的,这国公府的亲事是她费了好大的心思攀来的,今儿总算要修成正果了。
上门的是京城里有名的媒婆吴夫人,做成了好几十位大家闺秀的姻缘,是以,很得各位官家夫人的喜欢。
现下她就坐在宋老太太下首,抿了一口茶,立即夸了一道:“这样好的茶养出来的怎会是寻常姑娘?怨不得朱公子喜欢。”
李氏含笑谦道:“哪里,不也就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么。”
“宋夫人过谦了,小公爷也不是没见过女人的,能得他的青眼,我便是没见过,也能猜出来宋二小姐是个多玲珑的人儿,”说罢她从袖子里掏出朱奥的庚帖来,招了招手让身旁的小丫头递上去,又呵呵笑道:“听说贵府二小姐先前就见过朱公子了?那他的模样气度想必您们比民妇清楚,也就不必民妇多嘴了,家世就更不消说了,唉……说是让我来说合的,我竟没有用武之地!”
李氏也欢喜得将自己一早准备好的庚帖让身边的翠鸣递过去,面上笑吟吟地附和:“小公爷的模样气度是再挑不出什么了。”坐在上首的宋老太太面上也微微一笑,抿了口茶。
李氏知晓朱奥是个孟浪的主儿,可朱奥虽喜欢女子,但却不像先前她指给锦秋的刘程那般下作得将府里上下淫遍,所以李氏才会让鸣夏去攀附他。现下既然谈婚论嫁了,那有些话就得放在明面上说了。
二人交换了庚帖,李氏便道:“小公爷确实是好,只是听说在外头……”
吴夫人略浮肿的面上浮起一丝笑,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着李氏。她们做媒人的历经多了这样的人,明明就是上赶着嫁女儿的,偏偏还要在男方这儿挑个刺儿,让她们这些做媒的多说几句男方的好话,好叫她们心里舒坦,还装了矜持,抬高了女儿的身价似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