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,不是我。”明辞越摇头。他分辨得出,声音强有力,快速,是他,声音虚弱,缓慢,是另一人,两个声音交错起伏,紧紧缠绵在一起,难舍难分。
好似是两个身躯相叠,胸膛相对,奇妙达成了一种日月相辉共生共鸣。
可怎么可能,隔着半尺厚坚硬冰层,数丈深死寂深渊,他听到了圣上心跳声?
明辞越强忍着心口痛,踉跄着步伐,紧贴冰面快速移动起来,往左一尺,那声音好似小了些,往右一尺,那声音便又大了,再往右两尺,大了更大了,再往前面些……
扑通,扑通……
明辞越猛然顿住了脚步,睁开了双目。
好吵。
纪筝好似听到了噗通一声响,打破了这片水域沉寂,搅乱了他周遭水流,将他从半梦半醒暖意之中惊醒。
他昏昏沉沉地挣扎开千斤重眼皮,下意识地仰头顺着那声音来源,望去。
有一个离箭般颀长物什撕开了寂静,向他而来,周身仿佛笼罩着这漆黑水底见不到光,浅淡,与周遭格格不入,仿佛一弯映照在水底明月。
可这里怎么会有月亮呢。
纪筝已经感受不到苦痛,懒散地,翻了身想要继续入睡。
可是有人拍了拍侧脸,继而紧紧钩住了他腰身,把他四肢都舒展开来,然后紧搂在自己肩膀上,带着他逆着水流,逆着压力,往上,往上。
越是往上,身体越重,每一处关节都吃力地在尖叫,胸口内外仿佛要被水流拍扁。
有几次,他累得想要放弃,手脚脱力地松开,往下沉沉坠去。那双臂膀又迅速向下,将他捞起,带着向上。
他坠下去几次,那人就捞他几次,反反复复,耐心极了。
一瞬间,脸颊两侧一凉,空气再一次重新在他皮肤表层流动。
他难耐地昂起头,张着口,努力却徒劳地往内吸,往下咽,想要将空气赶进身体内部。
一只纤细手指帮他轻轻地打开了嘴,打开了牙关,压下舌.尖,还有一只手将他翻了个个,把他搁在一个长而温凉有力物什上,让他面部朝下,继而轻拍他背部,沿着瘦得突兀脊骨轻顺。
纪筝猛地一阵撕心裂肺咳嗽,咳出了不少堵塞污物。
那只手指轻颤了一下,没有躲避,还是留在他口腔里帮他压下舌头。
纪筝忍不住轻轻舌忝了一下。
呸,咸咸,冰冰,难吃!
那只手又颤了一下,这次颤得更剧烈,可还是没有躲开。
纪筝身上那些吸饱水厚重棉服被尽数脱了去,好似枷锁被卸下,大片皮肤一下子暴露在砭骨空气里。
好冷。
纪筝僵硬着四肢,像一条被冻坏了小蛇,下意识地往最温暖地方钻过去,双手双脚并用,死死扒住了热源。
可那层温度始终被一层又硬又凉布料阻隔着,怎么抱都变扭极了,毫不暖和。
“圣上,圣上?”一个声音唤他,听上去有些无奈。
纪筝闭着眼睛,动手动脚,摸索来摸索去,不得章法,终于找到了一个口子,沿着那个缝隙轻轻往两侧一拨。
阻隔消失了,触感柔润顺滑,温度霎时间涌了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