贾珂笑道:“这倒奇了。你们不知道要杀的人是谁,那王保保怎么敢让你们自己过来,他就这么笃定你们杀的人一定是我吗?”
那年轻人道:“反正我们照着王保保的吩咐布置好陷阱以后,只有你们一艘船划了过来。”
贾珂摇头道:“霹雳堂一桶火油就要一百三十五两白银,王保保这次用了这么多桶火油,布置了这样一个陷阱,他怎么可能不确定来的人是不是他想要杀的人,就直接让你们动手?”
他说到这里,嘿嘿嘿地冷笑几声,继续道:“看来王保保并不信任你们啊,他只想要你们帮他冲锋陷阵,但是他连计划都不肯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们。你们之中,必定有一个人是他的心腹,这个心腹知道他的全盘计划。
等你们驶到曼陀山庄,在你们做苦活累活之时,他就轻轻松松地监视四周,看见有人靠近曼陀山庄,那人又不是我之时,将来人要么赶走,要么杀了。之后他看见我乘船靠近,便划船躲到荷叶丛中。你们点着曼陀山庄以后,倘若我没有逃出来,他就和你们一起回去庆功,倘若我逃出来了,他就抛下你们,偷偷溜走。
依我看啊,现在他十有八|九已经回到岸边,舒舒服服地和家人待在一起吃晚饭了,而你们呢,要么已经丢掉了性命,要么马上就要丢掉性命,只可惜你们到阎罗殿报道的时候,也只能被阎罗王判成糊涂鬼,送进装满了傻子、白痴和替罪羊的油锅里去炸了!”
两人怔怔地看着贾珂,脸颊的苍白渐渐涨为通红,脸上现出愤怒之色,互望了一眼。
大胡子突然大吼一声,双手握拳,狠狠地砸向地面,喝道:“是他!是他!是他害了我们!”
王语嫣见他额头青筋暴起,眼中喷出怒火,明知道他武功很低,又有士兵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,不会突然暴起,向她出手,但盛怒之下,模样实在可怖,她心中有些害怕,去看王怜花,却见他微微含笑,看着大胡子,左手背在身后,手肘轻轻颤动,不知是在做什么。
王语嫣好奇心起,向后
一倾,斜眼相睨,只见王怜花背在身后的左手正和一只左手拆招比拳,她顺着这只左手看过去,一路向上,就见贾珂双目凝视着大胡子,脸上似笑非笑,谁能看出他正在一心二用,一面给大胡子和年轻人下套,一面和王怜花用手打架?
那年轻人吃了一惊,低头去看大胡子,问道:“你说的是谁?”
那大胡子往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唾沫,怒道:“一定是尹齐贤那王八羔子!咱们不知道曼陀山庄怎么走,是他带的路,咱们上岛以后,我就再没见过这个王八羔子,将火着以后,更没有看见他!你看见他了吗?”
那年轻人沉吟半晌,说道:“当时太乱了,我什么都不记得了。”
那大胡子道:“不是当时太乱了,咱们才没有看见他,是他仗着当时太乱了,就没有和咱们一起回船上!现在我也记起来了,当时我和林三他们几个去将曼陀山庄的船弄沉,那些船的数目似乎和咱们刚上岛的时候看见的船的数目对不上!
还有啊,你记不记得本来咱们要一起上岛的,是尹齐贤说曼陀山庄的仆婢虽然多,但是人人武功低微,不用这么多人一起上,最后他挑了十四个人和他一起上岛,将山庄里的人都杀了,留下的人就将火油一桶桶从船上搬下来,将火油洒在林子里。
他们十五个人去,死了七个人,回来八个人,之后另外七个人都和咱们一起洒火油,只有尹齐贤一个人不知去向了。哼,哼!害死咱们的凶手,一个是尹齐贤这王八羔子,一个是王保保这孙子!”
柳明珠皱起眉头,问道:“你说的尹齐贤是什么人?”
那大胡子道:“这王八羔子三个月前才来的金波帮,和我们一样,平时就领些差事做,我平日爱喝酒,他却很少喝酒,我和他来往不多。”
那年轻人点点头,说道:“我和他来往也不多,就知道他挺讲义气的。之前我和绸缎铺的小寡妇互相看对眼了,我就在她家住了几晚,后来这事给她家小叔子知道了,他就带人在路上堵我。我武功不好,只能拼命逃跑,也是巧了,我从水沟里爬上岸的时候,正好看见他在路边买豆腐。我本来没想叫他帮忙,但他看见那伙人将我围起来
一顿狠揍,就冲上来帮我,最后我们俩一起被他们打得鼻青脸肿,过了一个多月,这些淤青才消了,嘿,自那以后,我就经常和他一起去找那小寡妇睡觉。”
众人听得目瞪口呆,王语嫣转过头去,双颊晕红,那大胡子骂道:“你他娘的都和他一起睡女人了,这还叫和他来往不多?非要只你们俩睡一张床上,才叫来往多吗?”
那年轻人茫然道:“这就叫来往多吗?其实……其实我和他来往真的不多啊。你看么,我一天要做那么多事情,但是我只在睡觉这件事上和他有来往啊,除了绸缎铺子的小寡妇,我们还一起找过夏家的二小姐,陈家的小嫂子,尤家的小寡妇,豆腐铺的小寡妇……”他一连串地说了三十多个人,然后一脸坦然地说,“我觉得我们俩真的没什么来往啊。”
霎时之间,船舱中一片寂静,没有半点声息,即使大胡子认定他一家人都被尹齐贤这个王八羔子害惨了,心中当真恨极了尹齐贤,此时此刻,他也生不出半点怒意来,只是目瞪口呆地仰头看着年轻人,嘴巴张得很大,简直可以塞下他的拳头了。
贾珂咳嗽一声,握住王怜花的手,笑道:“今天下午的尹齐贤,多半不是你们认识的尹齐贤,而是别人乔装打扮的。大胡子,你要骂人,就骂慕容复吧,尹齐贤只怕昨天就变成糊涂鬼了,可怜,可怜!”说着向士兵招了招手,示意他们将大胡子和年轻人带下去。
待他们离开后,柳明珠忧心忡忡地道:“大人,照他们所言,大理的段殿下十有八|九落入了慕容复的手中。这慕容博生前就一直致力于挑拨咱们卫国和其他国家的关系,好使中原陷入战火之中。现在段殿下落入了慕容复的手中,卑职实在担心他子承父业,要用段殿下生事。”
贾珂点点头,说道:“你这番话不无道理,好在鸠摩智帮了咱们一个大忙,他先当着大理国君臣的面亮明了自己的身份,然后才将段公子绑走了,无论慕容复多么阴险狡诈,他也没法把这件事推到咱们卫国头上。一会儿回到岸上,我就写封折子,送回京里,将这件事告诉皇上。毕竟段公子身份特殊,要不要全城张贴公文寻找他,这件
事咱们做不了主,还得看大理国的态度。”
过了一个多时辰,船靠到码头,岸边早有士兵等候,见众人走下船来,忙撑伞上前,早有士兵赶去周知府处,将贾珂活着的事情告诉周知府,周知府忙派人收拾住处,又亲自赶到湖边相迎。
贾珂和周知府在伞下寒暄几句,一行来到周知府住处,厢房里已经备好崭新的衣衫鞋帽,浴桶中也备好热水,贾珂抱着王怜花走进厢房,一进房间,王怜花便迫不及待地解开衣服,伸手一拍贾珂肩头,身子平平飞出,落入浴桶之中。
贾珂满脸遗憾地道:“怎么这么着急?我还没看呢。”
王怜花双臂交叠,搭在浴桶边沿,下颏也枕在手臂上,色眯眯地向贾珂一笑,问道:“你要看什么?”
贾珂笑道:“还能看什么?当然是看你了。”说着也解下衣服,跳进浴桶中,将王怜花抱在怀里,笑吟吟地道:“来,让我看看,流出来了多少。”
一会儿还有正事,贾珂也没有胡闹,两人洗过澡后,换好衣衫,周知府设下宴席,请贾珂坐了首席,王怜花坐了次席,因贾珂带了女眷,便将自己家里的女眷叫出来作陪。
这周知府约莫五十多岁,皮肤白净,模样平平,周夫人和周姑娘模样只算得上清秀,周姑娘约莫十三四岁,正是心直口快的年纪,见到王语嫣,吃了一惊,走上前去,笑道:“我原以为我那位姊姊已经是人间绝色了,不想和姊姊一比,倒比过去了。”
贾珂笑道:“周姑娘,你说的那位姊姊,莫非就是柳守备和我提起的那位擒住王保保的周姑娘?”
周姑娘本来落落大方,很是活泼,这时听到贾珂和她说话,也不知怎的,登时涨红了脸,低下头去,从嗓子里挤出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字,有些像“嗯”,又有些像“唔”。
周知府转过头,向她瞪了一眼,神色并不严厉,然后向贾珂陪笑道:“这丫头年纪小,平日里见不到几个外人,竟然害起臊来。”
周姑娘低下头去玩弄衣角,心想:“咱们家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,你和妈从不拘束我,我明明两三天就出去转转,才不是平日里见不到几个外人呢。”但她也鼓不起勇气去和贾珂说话
,只得任由父亲瞎说。
贾珂笑道:“这没什么,我家姊妹在家里都是这样,不过依我看啊,女孩大门不出,二门不迈,可没什么好处,我在京城的时候,就经常带着我那二妹妹出门游玩。”
周姑娘听到这里,忍不住“噗嗤”笑出声来。
周夫人脸色微变,伸手在她肩头打了一下,说道:“你这孩子怎么这样没礼貌,贾大人说话的时候,你怎么笑起来了?”又站起身来,向贾珂赔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