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激动万分的男人不小心跟钢铁之躯撞了一下肩膀,差点当场去世,他对着这个委屈巴巴的眼镜男人,骂骂咧咧半天,都没认出来,这就是他疯狂追逐的人间之神。

——不,萨沙。不。

他的脑中,反反复复就只有这几个字。

——他从未有任何一刻,像现在这样绝望。

就算是当年对战天启星,克拉克被达克赛德俘虏,差点被强行改造成类魔时。

他也没有这样绝望过。

这是……是不是萨沙对他的另一种惩罚?

他逼迫自己,自欺欺人地想。

是不是因为萨沙还在憎恨他,恨得想让他就此消失,所以才会故意用那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他?

他觉得自己简直快要疯了。

他甚至连想到萨沙可能在恨他,都会觉得心中剧痛的同时,又感到满心宽慰。

——至少你还在恨我。

但是求你了。

求你了,你不能……

不能那样看着我。

——就像将他们的从前,无论甜蜜苦楚,全部一笔勾销。

——就像他们从未相遇过。

克拉克停在街角的一个邮筒旁。

他的透视能力,看见萨沙在超市里,推着个小购物车,正在买菜。

过了两个月,小王子看起来,精神比以前好太多了。

他口罩下的神情还是淡淡的,不悲不喜。

耳朵里塞着两只耳机,指尖在购物车的车把上打节拍。

萨沙的心跳还是很活泼,也很稳。

很显然,他没有受那辆重型卡车的影响。

——也没有被自己的出现所影响。

他在往自己的购物车里丢速冻鸡腿。丢成一个小山包了,又悠悠闲闲推着去了零食区,往里面丢薯片和果冻。

萨沙推着购物车的样子,让克拉克想起他们曾经为了布置他们的小家,推着车挑选装饰品的时候。

还穿着艳红斗篷的小王子,趴在购物车上东张西望。

他挑东西的样子很认真,反复比对几种风铃的颜色,好像一点错都出不得。

而男人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,高大强壮的身体,把娇小的小王子遮得严严实实,别人看一眼都不许似的。

他在后边看着小王子的背影,不由得心痒难耐,又从背后把这只软软的小东西抱住,裹进自己太阳一样暖洋洋的臂弯里。

而萨沙那时候,早就习惯克拉克外表冷淡强悍、其实内里还是黏人大型犬的设定了。

往后伸出手臂,一勾脖子,就熟练地坐进他怀里,另一手拉着窗帘,大声命令:

“买!”

男人蹭着他白嫩的脖子,低低地笑:“买。”

萨沙继续逼逼:“这个也买!”

克拉克轻声哄:“都买。”

那些在月球的荒漠里,孤独思念着小王子的日子里,回忆里每一处藏着糖的细节,都被男人一点点抠出来,放在嘴里反复咀嚼过。

越尝越觉得甜,越甜就越痛,嚼得舌根深处都冒着血沫子,却还是舍不得那点糖味。

克拉克小心地躲在邮筒后面张望。

他虽然追过来了,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怎样做——童子军的爱情字典一片空白,更别提能有什么攻略,从头到尾,就只有金毛狗崽溜溜达达,在上面胡乱踩过小脚印而已。

他开始想得很幼稚。

他想,能不能过去问问萨沙,问他还想不想再打自己一耳光?

他把胡茬刮干净了,脸也放软了。

这次他保证,不会再伤到小王子柔软的手心了。

但是他很快又想到,光这样打他不行。

氪星人的肌肉硬度是人类的几亿倍,一耳光于他,根本不痛不痒。

那他也许可以拖着一大块氪石,爬到萨沙面前,再让他打自己解恨?

上哪里去找一大块氪石?

他记得莱克斯那好像有一仓库的氪石储量。

他们上辈子到了最后,又变成朋友了。

所以他从莱克斯那抠一大块走,莱克斯应该不会计较?

他还在胡思乱想。

就看见一辆轰轰作响的大摩托,停靠在超市门前。

穿着便装的迪克·格雷森,一跃下了摩托车,溜溜达达进去找萨沙。

他的步伐自由轻快,因为从未背负过什么,所以根本不需要战战兢兢、思前想后,一推门就晃到萨沙面前了。

夜翼无奈地扒拉他的购物车:“宝宝,你老实告诉我,你是不是鸡腿国国王的小王子?”

萨沙一直淡淡的神情,就从看见夜翼的那一瞬间起,开始发亮。

他的绿眼睛里闪烁出笑意,唇角弯弯上翘。

克拉克想念了12年的小酒窝,就这样自然而然地、第一次在他眼前冒出来。

——对着另一个年轻俊美的男人。

萨沙:“你管我,我就买。”

夜翼忙说:“买买买,不买不是人。”

萨沙把架子上的薯片扫下来:“这个口味都买了,路上吃。”

夜翼:“都买都买,全听你的。”

末了他一手撑在购物车的扶手上,像个把小王子全部圈进怀里的姿势。

夜翼笑眯眯的:“给你男朋友的仪式呢?”

萨沙把薯片往购物车里一丢,很豪爽地转过身,隔着口罩,叭地亲一口他的下巴。

——站在邮筒后面的克拉克,只觉得被一根巨大的钉子,从头顶贯穿到脚跟,把他狠狠钉在地上!

永远暖洋洋的太阳之子,这一刻从头到脚都是冰冷的。

旁边有路人奇怪地看他,他忙不迭转过身,背着别人的目光,佯装是在驻足擦眼镜。

他抖着手,摘眼镜摘了四五次,竟才摘下来。

超市里的两个人,还在晃晃悠悠地推购物车。

萨沙:“男朋友,今天份的彩虹屁呢?”

夜翼那张嘴叭叭起来,那叫一个熟练:“宝宝你怎么这么可爱呢!你的亲亲就是我每天活下去的动力!你看我都胖一圈了,就是吃你吃太甜啦!”

萨沙被肉麻到了,反手抓了一包薯片拍他。

两个人打打闹闹,嘻嘻哈哈。

夜翼个子高,把脑袋放在他肩上搁着。

然后声线很低地问了一句:“你怎么了。”

萨沙淡淡地:“没怎么。”

跟着他翻了会儿购物车,又跟夜翼讨论:“咱们房车里的小冰箱,塞得下这么多鸡腿吗?”

夜翼:“至少得丢一半。”

萨沙:“唉。”

夜翼:“你怎么就跟威彻斯特的鸡腿杠上了?我们可以边旅行边买呀。”

萨沙嘀嘀咕咕:“我就觉得教授这儿的最好吃。”

小金毛丢了半车的零食和鸡腿,神情有点沮丧,去收银台排队。

但大蓝鸟一直在后面团着他,呼噜呼噜挠他下巴。

挠了一小会儿,小金毛眯起眼,被挠舒服了。

两只犬系又开始噗哩噗啦地打架。

出了超市,夜翼把购物袋挂在车把上,一个举高高让萨沙先上了车,然后自己也坐上去。

轰一脚油门,消失在街道尽头。

克拉克就在邮筒后面站着。

动也没有动过。

期间他身边闪过一道金色闪电,闪电侠堪堪在他身侧刹车。

闪电侠:“哇我总算找到你了,你果然在威彻斯特,不然我整个美国跑一遍还挺难的……”

他像正联刚认识的那会儿,停不下来地叭叭唠叨。

刚想把手往克拉克肩上放,手臂在空中僵了一下,又收回来了。

闪电侠:“给,你的通讯器。蝙蝠说……呃,蝙蝠说要是见到你,就叫你赶紧去干活。”

他那只无处安放的手,在空气中左右为难半天。

还是握成拳头,轻轻击了一下克拉克的肩膀。

然后快递员小闪再没说什么,唰一下又在原地消失。

克拉克把小得看不出来的通讯器,戴在自己耳朵上。

然后沿着威彻斯特的街道,来来回回地走。

通讯器暂时没有响。

氪星人的体力,使他不会轻易有疲惫感。

结果一走就是8个小时,从天亮走到天黑。

一开始,威彻斯特的路人还很多,店铺也热热闹闹的。

克拉克的耳朵里,被喧嚣的人声填满,一时也没有想什么东西。

随着时间推移,到了9点、10点、11点,街上的人群渐渐变少,周围安静下来。

街道对面的小咖啡馆也打烊了,店员在里面关上灯,锁好玻璃门,把门上“open”的牌子翻过来,变成“close”。

——就在这一秒,他的后劲上来了。

男人狼狈不堪,找到一张街边的长椅,把自己高大的身体丢上去。

他倒是没有眼泪,只是喉咙里涌上一团艰涩的梗塞,胃部绞成一团,这让他很想呕吐出什么东西。

超人自小就不会生病,所以他从未尝试过属于人类的病痛感。

他拿手按着自己的胃部,巨大的悲苦正在渗透进他的钢铁之躯,侵蚀他柔软的内脏,和那颗不管如何媲美神灵、却依然属于凡人的心。

他曾经是小王子最亲近的人。他们深爱过,所以彼此之间仍有默契。

这默契,原本也是他反复咀嚼的糖块之一,如今也已经变成森寒尖刀。

——他无需任何言语,就明白了萨沙的选择。

……萨沙不要他了。

在孤独堡垒的时候,卡尔曾假装自己造出了伊登·肯特作为替代品,假装自己不需要萨沙,假装自己要丢掉他。

他一边说,要带伊登走过所有萨沙走过的路,他要给伊登所有萨沙受过的宠爱,一边不死心地观察萨沙的表情——

到头来,不过是爱情字典一片空白的童子军,竭尽所能想到的、极度幼稚的报复手段罢了。

可是小王子跟卡尔不一样。

他看着娇娇气气、黏黏糊糊;一旦认真下了决定,就是相当果决的。

他没打算假装。

……他是真的不要他了。

男人在那张长椅上坐着。

长椅背后,有一大片铺满墙壁的纪念壁画。

灰白的云层,从墙壁底部一路堆叠上去,而顶部是光芒万丈的太阳,自厚重的云层后,破出金光来。

在金光之中,人间之神的红披风鲜艳地张扬开来。

画家竭尽所能想象,高高在上的守护神应该是什么样子的。

他拥有全世界的爱意,但却又有无法触及的神性,所以神情理应是宽和怜悯、但却又与凡人隔着那么一层距离的。

他没有料想到有一天,他竭力想象的人间之神,会走过空荡荡的街道,孤独地坐在他的壁画前。

像任何一个痛失所爱的凡人一样。

发出无声的悲泣。

第一卷第二十二章

萨沙现在就是后悔。

反正就是后悔。

出去旅行就是他和夜翼两个人的拍脑袋决定。

源于某天晚上,他和夜翼靠着背在宿舍里打游戏时,夜翼问的那句“宝宝,恋爱一周纪念日,打算怎么过呀”。

萨沙瞪圆眼:“一周还有纪念日呢?怎么这么多仪式?”

夜翼:“你要是也跟30多个妹子谈过恋爱,也会养成每天看日历的习惯的——这是作为模范男朋友的求生欲。”

萨沙就爬起来,给他呼噜毛:“可可怜怜,迪基可怜。虽然我还是觉得你好像在炫耀。”

他俩开始谁都没当回事。

夜翼自从挂牌当他男朋友以后,就经常跑到他宿舍里来打地铺,美名其曰是在同居,其实就是跟他一块打游戏煲剧。

萨沙本来就是自由奔放的豪放派,东西从来不收拾,夜翼比他更豪放。

这两个凑头搞同居,宿舍乱得查尔斯连轮椅都推不进来。

查尔斯总是打开宿舍门,又微笑着关上,推走:“……”

临睡前,夜翼又问了一次关于恋爱一周纪念日的事。

萨沙刚好在玩打企鹅,随口就回答:“走,去南极看企鹅。”

夜翼:“走。”

萨沙:“走。”

夜翼:“走。”

两人懒成一团,都躺着没动。

萨沙:“走不走?”

夜翼:“走。”

萨沙:“走,谁不走谁是狗。”

夜翼:“……”

萨沙:“……”

……于是就这么定了。

对于蝙蝠家而言,开架飞机去南极并不是什么难事。

主要是他俩埋头研究了一下攻略,现在是5月份,春分3月22日到秋分9月22日之间,南极好像是极夜。

萨沙:“那就只能看夜里的企鹅啦?”

夜翼:“两个选择。第一,咱们可以等到恋爱5个月纪念日的时候再去。“

萨沙:“迪基,你最长的一段恋爱谈了多久?“

夜翼:“……半年?”

萨沙:“最短呢?”

夜翼:“……一个晚上。”

萨沙:“……有句港句,第一个选择真的不太靠谱。”

夜翼:“第二个选择,咱们去看白天的北极熊。”

萨沙很快地:“我不去北极。”

夜翼一头栽在他床上,爬到他身边来,举着光屏给他分析:

“宝宝,其实我们现在去南极也行。rua完了企鹅,我们可以造个小冰屋,躲在里面看极光。“

萨沙想了一会儿,说:“我俩去看极光吧。“

又说:“我还没看过。不过一辈子看一次就够了。”

他们的计划是,先开着房车晃晃悠悠一路南行,磨蹭到了接近夏至、南极圈完全进入黑夜时,就换乘飞机进入南极。

这是一趟长途旅行,预估得有两三个月。

夜翼一直是个说走就走的风中少年,回去跟警局请了年假,就躺在房车上等人了,一点都不带犹豫的。

萨沙还得跟学校的人一一告别,因为等他旅行回来,估计就不在泽维尔天才学校蹭宿舍了。

不过跟末日时、谁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见第二面不一样,和平世界的告别,更像是一场闹哄哄的通讯录互换仪式。

快银急吼吼要走了萨沙的电话号码,转手就开始高价甩卖。

大家都知道,只要他们彼此有时间,还是可以随时联系上小金毛。

在这样的世界,朋友奔赴相见,不过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而已。

萨沙跟同学们闹腾完告别仪式,找查尔斯告别的时候,时间已经快到半夜。

他找了半天,才在学校大门口找到查尔斯。

眉目温柔的教授正坐在轮椅上,拉着一个刚被送来的变种人小姑娘,轻声细语地安抚她。

这在泽维尔学校,是很常见的景象。

每天都有不少被家庭遗弃、又被孤儿院弃养,兜兜转转被送到泽维尔学校来的小变种人,通常由查尔斯接收,安排他们的起居生活。

萨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时候,正好看见小姑娘衣衫褴褛,很抗拒地说:

“我要走,这里不是我家。”

查尔斯像当初撸萨沙一样,慢慢地摸着她的后背,温温柔柔说:

“哪里是你的家呢?是有爸爸妈妈在的房子吗?”

小姑娘不吭声,她只是下意识背过手,抠自己背上结的痂。

会被送到这里来的小变种人,通常都有一个极端严酷的原生家庭。

她背上丑陋的两块疤,就是她没法控制自己的意念能力,不小心打碎了妈妈的镜子时,被妈妈用火钳烫的。

可小姑娘很执拗:“这里不是我家。”

查尔斯:“莉莎,你的出生地不一定能称为家,你的父亲母亲不能代表家,那些会让你想要半夜逃出来,茫然地光脚走上公路的地方,不能成为你的归宿。”

“直到你到了一个地方,再也不会焦虑害怕,可以心安理得偷懒,知道自己什么也不做,也能获得很好的亲吻和拥抱时,这样的地方,才能称之为家。”

“给我一个小小的机会证明,好吗?”

查尔斯讲话的声音,一如既往温存可靠,大手轻轻摸着小姑娘的脑袋。

萨沙在门后杵了一会儿,不想打扰他们,就又轻手轻脚走了。

他收拾行李的时候,查尔斯的声音在脑袋里响起:【你是来跟我告别的吗,萨沙?】

萨沙:【对,我要出去玩啦。】

查尔斯:【我听夜翼说了,挺好的,我想蝙蝠家也有足够的装备,能让你在南极追着企鹅跑。】

他又轻声问:【你还会回来吗?】

萨沙愣了一下,笑:【我当然要回来。不然能去哪里呢?】

查尔斯也笑:【祝你玩得开心。】

……

萨沙和夜翼开着辆小房车,说走就走了。

萨沙当然没忘了带上他的花盆,还有狗狗小氪。

小氪最近表现得有点奇怪。

房车在乡镇里开开停停,萨沙会带它下来溜达,放放风。

而它老是喜欢突然兴奋,然后吐着舌头往萨沙身边某个犄角旮旯冲,比如电话亭、便利店、篱笆墙、甚至房顶什么的。

可是冲到一半,它又会很困惑地支起一边耳朵,像是一下子又找不到目标了,又像是在凝神听什么东西。

萨沙一开始还以为,它又想去骑小母狗了。

可是这种情况发生了五六次后。

小金毛站在房车边上,开始时常抱着胳膊,凝神看着小氪。

小氪很心虚。

小氪赶紧翻肚皮:“呜呜呜”

翻了肚皮,小金毛也不来摸它。

小氪只好狗头狗脑地过去,扒拉他的裤腿,把狗头塞到萨沙兜里。

美队风雨无阻地跑来泽维尔学校送花,结果被告知萨沙出门旅行去了。

查尔斯送给他一个小盒子,美队打开看看,里面是他那块银色的旧狗牌。

狗牌边上的锈迹和黯淡血污,被小金毛花了大力气一点点磨掉了,整块金属牌被磨得亮闪闪的,就像新的一样。

美队把自己的牌牌捏在手里,很小声地问:“萨沙还是不想要吗?”

查尔斯被大兵可怜的神情逗笑了,轻声说:“萨沙说它只有在英雄手里时,才会发光。如果给了他,对它就太不公平了。”

金发大兵看看手里的牌牌。

金发大兵进入沉思。

金发大兵又看看查尔斯。

美队眼巴巴地:“萨沙比较喜欢能自动发光的标识牌?”

查尔斯:“……”

如果他还是当年那个有点傲气的小年轻,这会儿可能会激动地拍着轮椅扶手,站起来踢他一jio,最好把那根直脑筋踢个弯道出来。

美队攥着自己的狗牌,边想着什么,边跑步回去了。

托尼最近却很不好过。

绝境病毒5.0开始上市推广了,但是推进过程非常不顺利。

绝境病毒5.0虽然是被作为治疗用途研发的,但是它的1.0本源,的确来自超级罪犯基连,这让它的风评一落千丈。

托尼花了8年时间,把绝境病毒的成瘾性,和使人变得偏执、增强敌意、暴力倾向加重等等副作用,用上千万次试验,最终确认消灭殆尽。

它真正变成了跨时代的伟大发明。

尤其对于先天缺陷群体,它的意义几乎等同于改变命运;对人类医学而言,无疑于一场八级地震——说得直白点,它的价值,足以将人口死亡率硬生生砍下去一半。

然而,当托尼出于公民知情权,将5.0的前世今生公开时。

大量媒体的冷嘲热讽,劈头盖脸向他打来。

最冷酷的一句评价,就是“继售卖军火后,安东尼·爱德华·斯塔克终于找到了更有趣的杀人方式——向我们售卖毒-品“。

保守宗教派的反对声则更加难听。他们认为,一个人就算有先天残障,或者因癌症去世,全都是上帝的安排。

绝境病毒却连这些都能改变。

托尼·斯塔克凭什么?

他算什么?

“斯塔克先生,让我们都坦诚些。当年关停军火部门,让您的公司市价跌了几个亿,而随后您转向的清洁能源研究,也一直没能为斯塔克集团获利——”

以毒舌著名的脱口秀主持讥讽道。

“——我们很多人都想知道,您现在是不是挺着急的?所以不得不从以前交手过的敌人手里,偷取绝境病毒,包装一下再卖给我们?”

后台的佩铂皱皱眉,对手机说:“好了,到此为止。让公关部门主任上,把托尼换下来。”

戴着茶褐色墨镜、英俊的小胡子男人,坐在直播间的沙发上。

尽管主持人的话语和观众的目光,都像利剑一样戳刺向他,他却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。

他只是淡着眼神,往某处看,似乎在想什么。

“你知道吗。”

托尼突然开口了。

“我完全可以这样做。”

“在整个城市的水源中注入绝境病毒,但那不是绝境病毒本身,而是一个30天试用版。30天后,试用期结束,所有被绝境病毒变得年轻健康的人们,再次被打回原形。你觉得到了那时,会有多少人为我付钱?”

主持和观众开始还在嗤笑。

但等到他们反应过来,这是一个何等可怕、却又能被轻易实现的阴谋,只凭托尼·斯塔克一个人的道德感约束时。

没有人再笑了。

他摘掉墨镜,温暖的棕色双眸看着主持,唇角微微勾着,轻声:

“如果我的绝境病毒,让你摆脱你的先天肥胖症,让你在那30天内,体会到不必要再成为一个谐星主持的人生——你会为我付钱吗?”

主持瞠目结舌地看着他,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。

佩铂在后台扶着额头:“噢,托尼。”

又搞砸了。

他们的公关主任又要秃头了。

他好像还说过,他要是秃成了卢瑟那样,要问托尼要工伤费来着。

托尼直到回到斯塔克大厦顶层,还在发火。

他胡乱扯开了自己领带,随手抄起冰桶里的威士忌,咕咚咕咚灌了一口,又把自己的拳头砸在落地窗上。

佩铂一如既往地在他身后忙碌,七八个电话一起处理:

“comeon,托尼。你也老大不小了,知道那些主持人制造爆点提高收视率的一套,怎么还是老上当?”

托尼喃喃道:“人类走得太慢了。”

对于一个绝世天才而言,往往需要付出比平常人更多的耐心,去走向人群。

对他来说,人类总是走得太慢,慢得他恨铁不成钢。

历史上任何一个惊破天、划时代的发明,总要被畏首畏尾、磨磨蹭蹭的人们指点半天,耗费一代、甚至几代顶尖科学家的生命,才能像个害羞的小女孩一样,扭扭捏捏走向人群。

佩铂风风火火:“你先休息,剩下的事我来处理。”

末了脚下一顿,又问:“托尼,你告诉我,投放水源那件事,你不会一气之下真的去做吧?“

托尼看着她。

“我不会。”他说,“哪怕为了你,我也不会。”

佩铂离开后,男人一个人坐在沙发里。

茶几上有个黑色的手环,打着蝙蝠标志。这是蝙蝠侠刚还给他的绝境手环,里面的绝境病毒5.0已经全部进入萨沙体内,手环已经空了。

萨沙的身体恢复得非常好。

而且由于有绝境病毒5.0的作用,他的人造人身体,终于开始跟体内一直无法取出的氪星肋骨相容。

再往后,萨沙的身体,就会真正获得一些氪星基因的好处,类似在阳光下恢复力量,和提高自愈速度等等。

这是这个糟糕的晚上,最让他欣慰的一件事了。

托尼看了会儿那个黑色手环,嘴角很温柔地勾着,眼神却有些黯然。

萨沙对白罐包括他的东西,都有ptsd反应,所以想给他治疗,就只能让蝙蝠家代替他送出这份礼物了。

虽然道理他都懂,可是……

如果小王子知道,这是自己想要给他的花束,那该多好啊。

托尼把一瓶酒喝光了。

随手拾起茶几上的手环,准备到工作间去。

他自己是手环的制造者,手环一过手,就感觉不对劲。

……它被拆卸重装过。

托尼把装着绝境病毒的舱口打开,拉出那支细长的空管。

旁边塞着一张很小的纸条。

上面的字迹丑丑的,圆滚滚的。

“——谢谢你,托尼。”

背面用更小的字写着:“但是球球你还是别再突然出现吓我了……”

男人呆立了片刻。

跟着,他笑了一下,把酒瓶放下,重新坐回沙发上。

把脸埋进了手心里。

——是的,他差点忘记了。

——这就是白罐得不到的一切。

也是托尼·斯塔克想要的一切了。

第一卷第二十三章

等彼得·帕克追上房车时。

萨沙这个老司机,已经把房车当赛车开,从纽约开到费城了。

夜翼:“……我们……打个商量?”

萨沙一听就嗷嗷叫:“谁都不能抢走秋名山车神的方向盘!”

夜翼:“不抢不抢,宝宝开车全世界最棒。但能不能少一点点超车和漂移?你看,咱们的狗都吐了。”

萨沙回头一看,小氪下了车,正扶着车门嗷嗷地吐。

夜翼见他犹豫,想趁机把萨沙抱离驾驶座。

萨沙手脚并用抱住方向盘,被抱起来时,像只被强行拉长的猫:

“谁都不能抢走秋名山车神的方向盘!!”

又吸着鼻子,说:“车里什么味?”

夜翼:“我刚想告诉你。你飙车飙得太野,把尿箱磕破了。”

萨沙:“……”

房车里有封闭式厕所和淋浴间,里面有污水箱,专门收集废水和粪便水。

如果找不到房车营地,他们通常会轮流扛着污水箱,跑到公共污水井去倒。

费城是沙赞的地盘,不过在志愿地陪,比利·巴特森上线以前,他俩把房车停在费城边郊,把整辆车都冲洗了一遍。

为了旅行方便,萨沙摆脱了臃肿的墨镜口罩鸭舌帽三件套,脖子上戴着全息易容装置。

从外表看,完全就是个平平无奇的金发少年,还有点小雀斑。

可是天气渐渐变热,小金毛穿上了花衬衫和大短裤。

全息易容只能遮脸,他下车时,一截又长又直的嫩腿露在外头,惹眼得要命。

其他车主眼热,一个劲伸头偷看。

然后他们就看见,美腿少年抱了个滴滴答答的尿箱下来。

粗犷地仰天长啸:“好鹅心啊!!!!”

偷看群众:“……”

夜翼有点想笑,但也很受不了,拍他屁屁:“速战速决,赶紧倒了就不恶心了。”

夜翼爬到房车顶上,把房车整个拆开,用水枪全部冲洗一遍。

小金毛摇摇晃晃走远,噗通,在草丛里摔了一跤。

尿箱给磕炸了。

萨沙当场去世:“……啊——!!!!!”

夜翼笑得嘎嘎的,从车顶摔下来。

萨沙抓狂:“你还笑!!百、百分之八十都是你的!!!”

夜翼:“我一个人哪里挤得出这么多!明明是你昨天一路上都在吸可乐——别、别踢我,别踢我……”

萨沙:“我不听!!百分之八十都是你的!!!”

他俩开着高压水枪对喷,又在水洼里噗哩噗啦打了半天。

最后把车和自己彻底冲了一个小时,这才爬进车里去重新洗澡。

喜欢香喷喷的夜翼,往车里喷了点香水。

萨沙刚洗完澡出来,金毛湿漉漉的,带点鼻音嘟囔说:“我也要香香。“

夜翼就往萨沙头顶喷了点,牵着小金毛在香雾里转圈圈。

转着转着,小金毛被转晕了,车里空间又小,他脑袋磕在夜翼肩膀,不动了。

——刚好这时候,克拉克检查完地球上母盒的位置,给蝙蝠交了差,就很没出息地过来了。

他想偷偷吸一口萨沙。

然而他的超级嗅觉,没让他吸到小金毛的味道,反倒吸了一大口香水味。

跟夜翼一模一样的香水味。

氪星男孩明知道自己找罪受,还是忍不住看了看萨沙在干什么。

……小金毛脑袋还栽在人家怀里呢。

夜翼还抱着他一左一右地晃。

他当然知道小王子抱起来的感觉有多美好。

他有一个小习惯,抱着恋人的时候,会下意识把自己整具软乎乎的身体都黏得很紧,腿腿勾着男人强壮的腿肌磨蹭,直到男人把他抱上身为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