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章

眼上落下一个轻软之物。

阿姒以为是他吻了上来,随即才发觉那是他的指腹。

长指暧昧地拂过她的睫毛。

就在阿姒要趁他的手放开时摆脱他的桎梏,他又重新放在她脑后,一下一下抚摸她柔顺的头发,给猫儿顺毛般。

他似有若无地轻叹。

“我们阿姒还是很怕,该怎么办呢。”

阿姒脱口道:“我没怕!我是……”

话说到半她停住了,她不愿承认她在害羞,这等同于亲口承认她因他而乱了方寸,承认她被他而乱了心。

谁先乱了心,谁就离输不远了。

他缱绻低喃:“我知道,阿姒没怕,阿姒只是紧张。”

“我没,唔……”

阿姒正要狡辩,双唇被吻住了,一时头脑发懵,整个人呆呆的。

晏书珩十指扣住她后脑。

唇贴着她的嘴唇,说话时双唇擦动,像是在轻吻。愿骂,我替你骂。”

阿姒没听懂,正好奇他要如何她骂他自己,那清冽气息再次逼近。

他吻住了她。

双唇含住她的唇,这回的吻毫无章法,和她此前如出一辙。

阿姒顿时明白了。

原来他说的骂回去是如此个骂法!

还不是变相占便宜!

她顿时怒火中烧,攥拳狠狠捶他一拳,而后被他攥住了手。

晏书珩翻身而上,一手将阿姒双手扣在头顶,一手稳住她腰肢。

他肆无忌惮地缠磨着她。

然而百密一疏,下一瞬,青年重重地闷哼出声,倏地放开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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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清晨。

四人一道用朝食,往常笑语连连的小园,今日格外地安静。

仆妇过来送菜,讶道:“两位郎君怎么嘴上都有伤口?”

祁君和兄妹都不作声。

阿姒猜到了什么,低头安静地喝着粥。每每此时,她便有些庆幸自己看不见,可以游离于事外。

可有人不让她安生。

晏书珩无可奈何地笑:“我是自作自受,逗猫时不慎被抓。”

阿姒恍若未闻。

众人吃着饭,仆妇去而复返:“郎君,有两封急信!”

祁君和忙接过信。

展开第一封信时,他双目微证又黯下,看到第二封时面色煞白。

他把第一封信收起,将第二封递给晏书珩:“月臣,吴老先生……他老人家已于凌晨仙逝。”

晏书珩静静盯着那封信。

眼底平和得可怕。

阿姒猜到他们口中的吴老先生大抵就是祁茵口中他的恩师。

她关切地转向他。

晏书珩扯了扯嘴角:“子陵,借你院中的马一用。”

祁君和拦住他,不忍道:“吴老先生家中人说了,身死魂灭,情缘了断,他死后不需任何人凭吊,尤其,尤其是过往的弟子。”

晏书珩却不管,他径直提步往马厩走,走出几步后又拜托祁君和:“劳烦二位替我照料阿姒。”

马儿嘶鸣,蹄声渐远。

阿姒不由得担忧,直到祁茵轻牵她袖摆:“阿姒?”

她忙回过神:“我没事。”

院中气氛沉重,祁茵实在不习惯,便问祁君和:“阿兄,那封被你藏起来的信呢?写着什么!”

祁君和目光黯了黯,只道:“没什么,友人来信罢了。”

几人在桌前坐下,祁君和见阿姒担忧,劝道:“女郎放心,月臣素来理智,不会任由自己沉溺在于悲痛。”

阿姒笑笑:我只是突然发觉,我这妻子,对他实在不算了解。”

他们毕竟是夫妻,是亲人。

祁君和更不忍了,阿姒忽然抬头,温声问:“祁郎君,你是夫君故友,不知可否和我说说关于他的事?”

祁茵幽幽道:“你家那好郎君,

啧啧,厉害着呢。晏书珩看着晨光熹微之中的阿姒。她没有像大多数人一样,用“别难过”这样的话来劝慰安抚。

他问她,声音很轻很平淡。

“夫人是在担心我。

“为何担心我?”

阿姒笑道:“你都叫我夫人了,我担心你不是人之常情?”

“这样么。”他低语。

阿姒把他这没头没尾的话归结为太过伤心导致神情恍惚,她正要安慰,他却一把将她拉下。

阿姒讶异:“干嘛?”

他把她的脑袋压在胸口。

“听到了么?”

阿姒不解:“什么?”

“我的心跳声,有何不同?”

她贴着他胸口:“听上去有些乱,但也不算很乱,你问这作甚。”

晏书珩笑了。

他轻顺着她散下的长发,漫无目的地说道:“恩师曾说,善于攻心的人,即便被敌人逼至绝境,都面不红心不乱,这一点,我自认做得尚可

“但有一事,恩师从未教过我,我亦未曾有任何领悟。”

阿姒被他用长指梳发,舒坦得昏昏欲睡:“什么事啊……”

晏书珩迟迟未语。

末了,只用一声轻笑回答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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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时聚在一处时,晏书珩还是那般温文和煦,一如往常。

院门忽闻马儿嘶鸣。

意气风发的脚步踏风而来,来人步入院中时,晏书珩倏然起身。

祁君和亦然。

祁茵甚至打碎了手中茶杯。

阿姒猜测,来的定是个很重要的人,她循声“望”去。

满院寂静得诡异。

晏书珩先说了话:“没想到江某此生还能再见周小将军。”

那周小将心不在焉地应了声,快步走到祁茵跟前。

祁茵双眼泛红:“你……”

周小将军笑了:“一年未见,连‘夫君’都不会喊了?”

他不顾外人在侧,一下将祁茵拉入怀中:“我回来了。”

祁茵不敢置信,一向口齿伶俐的她话都说不全:“夫……”

“生分了也无碍,回去后慢慢叫。”周小将军揽过祁茵,转身同众人问候,轮到阿姒时,他看向晏书珩:“这位是?”

晏书珩淡然看他,又将目光放到阿姒身上:“是江某妻子。”

祁茵冷哼一声,但最终保持沉默。周小将军则怔了瞬,笑道:“江郎君可真费尽心思!”

阿姒在旁听着,颇感无奈。

这对年轻夫妇真有意思,连夸他们夫妻恩爱的措辞都如此妙趣。

从他们对话中,她得知周小将军此前在平乱时失踪山野,奄奄一息之际被人救下,昏睡一年才醒来。

他和祁茵一样的飒爽利落。

一通寒暄后,他转向祁君和,朗声笑道:“此前我已派人快马送信过来,兄长未收到?”

祁君和从怔愣中回神。

他笑笑:“昨日我同时收到两封信,一封报喜,按民间俗礼,历来都是喜事让着丧事,便想等过两日再说。”

祁茵若有所思,定定看着兄长,调侃祁君和:“阿兄,你不会因为不舍得我走才故意把信藏起来吧?”

祁君和并不看她,而是看着院中的桃树,他沉稳得像位长辈,让人无端有隔了一辈般的生疏:“都嫁人了,还那么调皮。”

周小将军听闻此话朗声大笑,在祁茵头顶揉了揉。

祁茵眼中瞬时平静。

周小将军很干脆:“阿茵旧病复发的事,我听岳丈大人说了,如今我已回来,兄长可以放心了。我还有军务在身,不能久留,若兄长同意,我想今日就把阿茵带走。”

祁君和道:“好。”

又嘱咐祁茵:“收拾去吧。”

旧病复发的一年里,听兄长话已成了祁茵的习惯,她听话地走出几步又忽地停下,茫然看着祁君和。

周小将军知道他们兄妹素来亲厚,爽快一笑:“阿茵要是舍不得兄长,我便先自己回去,过些时日再来接你也可!”

祁茵征询地看向祁君和。

兄长端方坦荡,无半点私欲。

她淡淡收回视线,在兄长劝说前开口:“不必了,我性子顽劣,常让阿兄头疼,

“再留下去……就要犯错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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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快,祁茵便收拾停当,和周小将军登上离去的马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