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220 章 220(含25w、26w营养液加更)

怎么,当年她来吐蕃作战的时候还只是个孩子,所以将绝大部分的任务都交托给了下属来做,现在这个混账还真觉得她就是个容易被抓获的软柿子不成!

不过倒也无怪乎钦陵赞卓做出了这个抉择。

吐蕃兵马在山口扎营仓促,唐军作为先前得胜的一方,在大非川的草甸之上又如何不是。

他既已选择了攻其不备,也势必要利用这个唐军得胜后的心态,便无妨让这场夜袭再多起到一些效果。

吐蕃精骑的利刃在越过营盘沟壑的瞬间,在周遭灯火的照耀下闪过了一道道的寒芒。

钦陵赞卓也一改此前的逃窜,拿出了身先士卒的架势。

然而在他抵达中军大营,见到那位被保护在重围之中的唐军主帅之前,他先看到的,是全身披挂的安定公主手持长戟,毫无一点回转余地地将一名吐蕃骑兵横扫马下。

营地内骤然大亮的火把簇拥下,这位李唐的公主已非他当年所见到的幼童模样,而是一员文能筹谋战局武能征伐天下的虎将。

重重辉光倒映在她那双璀璨异常的眼睛里,化为了一抹睥睨天下的流彩。

她甚至没给一点两军相会的叙旧机会,已拍马上前直取钦陵赞卓所在之处而来。

连带着身后的精兵亲卫一并,形成了一道回击的劲芒。

但在这柄画戟起落之间,谁都能看得出她的那句潜台词。

谁若是胆敢小觑于她,只怕是要吃大亏的。

而首当其冲的,正是想要斩将夺旗的钦陵赞卓。

“走!”钦陵赞卓高呼了一声。

袭营既然不成,他便绝无一点非要在此地停留的意思。

可他是想走了,李清月又如何想要将他放走。

自她身量渐长,能挥得动马上长兵以来,她便再未只将此前苦练的箭术作为自己的杀手锏。

当日大贺氏在辽东发起叛乱的时候,她能直接亲持刀兵冲杀在前,今日,也自然能给钦陵赞卓以一记迎头痛击。

倘若有人能自灯火交错的光影中,将这攻守转变的双方都看个分明的话,便不难看到,那匹为安定公主所驾驭的青海骢正值体力巅峰之时,在直追钦陵赞卓而去的速度中,显出了远比其他骏马还要强横的表现。

更是在须臾之间,就已载着自己的主人直取敌将而去。

与这位吐蕃主将同行的士卒,有的还被唐军拦截在外侧,遭到了阿史那卓云自侧面的包抄,一并杀入营中的,也被李清月亲自训练出的亲兵给阻挡在了外头。

故而当那杆画戟斜拍而下的时候,在钦陵赞卓的身边已无几个能做出阻拦的人。

他也有些骇然地在数次兵刃交击中意识到,这位唐军主帅何止是在一个照面之间表现出了真正的武将气度,也有着完全不逊色于任何一个猛将的臂力。

画戟尖端的弯钩如月,裹挟着雷霆震怒之势插入了他

的防守缝隙之间。

也就变成了,对他而言避无可避的一击。

但这一戟确实砍中了东西,砍中的却是被钦陵赞卓拔刀激怒而转头的马匹。

钦陵赞卓心中痛惜至极,却也必须承认,那双已然近在咫尺的眼睛,很有可能也促成了他在此刻的应变如风,让他哪怕是为了与这名对手再交锋几个会合,也必须在今日活下来。

趁着那杆长兵与坐骑纠缠的须臾,他已快速跳上了随行亲卫的那匹马,又借着身边死士终于有机会做出的救援,快速地朝着重围之外杀出。

只是这杆画戟,虽未能夺取这位主帅的性命,却在这纵横捭阖的劈砍之中,将数名吐蕃精锐斩落马下,也根本不曾停留多久地便已朝着那试图聚拢部众撤离的家伙而去。

夜风吹得人面上生寒,也让李清月的面色如同覆盖了一层薄雪。

眼见前方的身影正在与其余袭营部众相聚,以她先前的耽搁很有可能根本来不及追赶上去,她毫不犹豫地一把将手中的长戟甩进了一名拦路士卒的胸膛,又快速自手边抽出了弓箭,于战马疾奔中弯弓搭箭。

弓弦的紧绷只维系了一瞬,那支长箭便已脱手而出,朝着那同样在疾行的身影而去。

这一次,钦陵赞卓根本没能来得及将其躲开,就已被这一箭穿入了后心。

箭矢入体的那一刻,剧烈的疼痛让他险些眼前一黑。

只因这一支箭,简直比起藏原上最为出色的射手还要精准上数倍,正好射在了他此前中箭的位置。

在他仓促回头之际,只看到那位安定公主的身影被裹挟在夜幕与火光的交界之中,而那支自她手中发出的利箭,正是撕开破晓的利刃。

他该当感到庆幸的。在他倒下去之前,他换乘的这匹马已将他送到了外围士卒的面前,让他们得以接续上来时的计划,就算是拼尽全力,也要将他送回到那山口大营之中。

毕竟,这些士卒是知道的,在他们今夜发兵袭营的同时,还有另外一件任务正在进行之中。

而那件事,应当已经成功了。

他强撑着一口气,在彻底越过了那营寨栅栏后,方才陷入了昏厥。

……

“要不要趁着他们的主帅昏迷……干脆直接杀上门去?”卓云望着远处逐渐平息下去的动静,开口发问。

李清月思量了一番,也觉此刻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最好时机,正欲点头,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问道:“卓云,今夜的袭营中,你有见到那个跟在钦陵赞卓身边的莽夫吗?”

先前的大非岭一战,李清月在高处,将吐蕃的几方将领看得很清楚。

被陌刀阵和高侃的重甲骑兵解决了一人。

被卓云冲阵解决了一人。

在弓箭弩箭的袭击中解决了一人。

……

但这些将领的地位应该都比不过两个人。

一个是在钦陵赞卓发兵后继续负责留守乌海的将领。

还有

一个,就是在此前的交手中不难看出前锋资质的人。

这个人,也很有可能就是弘化带回的消息里,覆灭了白兰羌的吐蕃将领。

卓云摇了摇头:“没见到。”

“按理来说,这样的人不会被委派以守营的职责,而是更应该给他以披坚执锐,破阵冲杀的任务。”李清月若有所思,“若你是钦陵赞卓的话,要在今夜袭击唐军大营,会不带上这个好用的打手吗?”

“不会。”卓云回答得很是果断,“大将军的意思是……”

李清月冷笑了一声,“我看此人已去求援或者探路去了。”

而这,大概也正是在钦陵赞卓冒险进攻的同时,他为自己做出的第二手准备。

“现在吐蕃这边有了地利,又有即将到来的援军作为稳定军心的说法,你今夜再来一出进攻,恐怕未必能够达成效果了。”

“那我们……”

卓云话未说完,就见她的这位主帅已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,“钦陵赞卓伤势不轻,吐蕃再遭损兵折将,难道今夜还不够吗?你先去休息吧,等到缓过来后再行商榷。”

就算是要猫抓老鼠,也要有收有放的。

再说了,与其将唐军有限的军粮和兵力都投入到对一方险隘的进攻中,去试探吐蕃在绝境之中到底能爆发出多少潜力,还不如成全成全钦陵赞卓想要与乌海守军会合的想法。

他此刻身上带伤,就算是他的下属也应该知道,与其在率领残部与留守势力会合后匆匆后退,既有可能造成伤势恶化,也有可能遭到唐军的后续追击,还不如先在乌海大营继续死守,等到唐军在攻城疲累之时尝试反击。

反正,就算他们只带着二五百人撤回乌海城中,吐蕃这边算上后勤,也还有九万人之多,和唐军的兵力不相上下。

可对李清月来说,让钦陵赞卓重回乌海,回到这个被她放纵他结营的地方,根本就不算是个损失。

倘若钦陵赞卓能够清醒地看到随后几日唐军表现的话,必定会意识到,这其中放水的痕迹实在是过于明显了。

但对山口营地死守的吐蕃士卒来说,这却是唐军远赴高原受到的影响,终于慢了一步呈现了出来,也给他们带来了转机。

跋地设也一点都没有辜负钦陵赞卓给他制造的机会,在绕行过了后方的唐军驻地后,成功与乌海的守将见了面。

倘若换一个将领在此,很可能并不会同意这个派兵支援、将人接回的主意。

唐军四万精兵就在不远处,谁也不好说这个救人会蒙受多大的损失。

此前主帅的决策失误,已经对战局造成了不可逆的破坏,真要再付出这样大的代价来办事吗?

可偏偏身在乌海的将领乃是钦陵赞卓的同族。

对他来说,救援主帅乃是势在必行之举。

不过当这位已发起了高热的主帅被接入乌海城中的时候,无论是跋地设还是这位噶尔家族出身的将领都格外心痛地看到,吐蕃的精兵经由这一番行动,

足足损失了两万有余。

哪怕钦陵赞卓的伤势在得到了药物供给后已经平复了下来,至多还有几日便能重新决断对阵唐军的战术?来。看最新章节。完整章节,哪怕乌海大营的稳固也显然不是唐军能凭借着强攻夺取下来的,他们两人心中都有了一个同样的疑惑——

此次远征,他们当真还有取胜的机会吗?

……

“起风了。”李下玉看着面前的风相乌,朝着李清月说道。

她性情冷清,又跟着李淳风这个钻研天文气象的老师,在平日里说话的语气中总让人觉得少了点情绪。

可李清月听得出来,这一次的起风了二字说出在她的口中,还有一种潜藏的兴奋情绪。

“哪种起风了?”李清月问。

李下玉答道:“将有雷暴阵雨的起风,这不正是安定在请我一并前来的时候所说的天时吗?”

李清月的脸上闪过了一缕笑意,“还有多久。”

“最迟半月吧。”

但先起风的却是中原。

不是局势有变的风,而是在才经历了年头的暴雪天气后,又迎来了一场横扫关中的狂风。

李弘刚自东宫走去,打算在从洛阳折返后回到此前的上朝参政之中,就见这积雨的阴云在头顶凝结不散,压得人心中沉闷。

“太子当心!”

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循着侍从的话后退了一步,便见一颗被狂风拔地而起的巨木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砸了过来。

若非他躲避及时,这棵树险些要直接将他砸出个好歹来。

还没等他从心有余悸的情绪中平复过来,阴云之中便爆发出了一阵轰鸣雷响,随即就是瓢泼大雨从空中砸了下来。

那确实是砸而不是落。

只因落下来的更多是冰雹,而不是雨。

“都四月了,怎么还是这样的天气。”李弘皱着眉头往空中看去。

春日冰雹绝非什么好迹象,若按照早年间成书的谶纬之中所言,“雹者,阴胁阳,乃是臣侵君之象”。

他倒是有心不想那么多,哪知道就在数日之后的雨停之时,按照太史局的记载,又出现了荧惑入太微的星象。

这同样是以臣犯主的征兆。

按照朝臣的解读,这指代的正是对大唐发兵的吐蕃,可不知为何,李弘却有一种奇怪的直觉。

“不是的……”

吐蕃,还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本事呢。

虽然安定一直没有消息送回来,但就和她上一次截击吐蕃时候一样,人人都觉得,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。

他自窗口看出去,只见一片从冰雹转回暴雨的水幕,正将他困在东宫的孤岛之中。

……

而与此同时的藏原之上,被唐军围起的乌海又何尝不是被浸泡在雨中。

“唐军近来在做些什么?”钦陵赞卓惨白着一张脸,朝着下属发问。

“这个天气不适合攻城,估计也只能扎营了。但将军担心他们会趁机挖掘地道,我看也不无道理,我已让人小心留意了,倘若他们真有这样的计划,必定能够被我们给拦截下来。”

跋地设应和:“不错,他们若是真有这个胆子在雨中进攻,那我也……”

他话未说完,天穹之上的一声雷鸣就将他的后半句话给吞没殆尽。

可在这断续的空中雷鸣之中,他好像还听到了一声地上的雷鸣。

瓢泼大雨都没能压住这天地两极的雷鸣相应,甚至像是直接从空中落到了地上。

下一刻,他们脚下的地面更是发生了不容忽视的震荡,像是被炸雷劈裂了地面发出地动山摇之声。

不对!这不是地震的地动山摇。

空中的雷鸣止歇,地上的雷霆大作之时,在钦陵赞卓的视线里,突然从城墙之下爆起了一片火光。

然后,是一片更近的轰鸣,撕裂了更近处的地面。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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