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因他这句话呼吸微滞,阳光是那样好,那样暖,手心的温度沿了掌纹,一路抚平了所有浮躁的心绪。
我将方才蹿上来的那口气咽下,听到沈初嗒地一声将手中的茶杯放下,漫不经心道:“方才怎么好像听到了些逆耳的言辞?不晓得这背后议君,按大沧国律是个什么罪名……”
对方不屑一顾,嗤笑道:“说便说了,阁下管得着吗?再说山高皇帝远的,咱乡野小民茶余饭后说的消遣话,还能传到圣上耳朵里?”
沈初认同地颔首:“那倒也是。”说着从腰间摸出一块牌子,抬手召来小二,道,“这二位爷应该是有见识的,在下这里有一物,烦请拿给二位过目。”
小二接过牌子,看到那上面的纹样时不禁抖了抖,哆哆嗦嗦拿过去,给其中一个过目,那人看过之后凳子险些没有坐稳。
与他同席的那一个还不明就里地探头问他:“什么玩意儿?”
那人低低道:“嘘……金、金吾卫的腰牌。”
我望着二人夹着尾巴结账离去,幽幽问沈初:“你怎么突然多了个金吾的牌牌?皇兄赏的?”
沈初淡淡道:“花二两银子找人刻的。”
我不禁佩服地看了他一眼。
他身上应当还有个礼部尚书的牌子,把那个牌子拿出来,应当比这块的效果更好。只是想来他怕暴露了我们身份,才拿这个假的吓唬那两个嘴上没把门的人。
只是,我的心情只好了那么一会儿,便又为方才听到的那番话沉下去。
我也晓得,云辞即位后表现得的确是不怎么像明君,但是没有想到在百姓心中,他竟然如此不被看好。
侧头问宋诀:“我深居宫中,不知前朝情况如何,对边境之事更是不大懂的。你告诉我,情况是不是真的那样不乐观?”意识到手还在他手中攥着,欲抽回来,却被他重新握紧。
从手上传来他手的触感,指腹有些粗糙,同那双修长漂亮的手不大相衬,却反而因此很让人安心。
他的笑意温恬从容,全无阴霾,却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:“就像我方才说的那样,便是当真有一日在大沧与他族之间有场恶战,有我在,你又有什么好担心?”
从他的神色中我看不出丝毫破绽,只好懵懵然地点点头,顺便努力一把将手从他掌中抽出来,被他握过的地方麻酥酥的,让人感到有些羞赧,不自在地拿衣袖将手掩了掩。
沈初的目光在我二人身上流连片刻,嘴角噙笑:“是啊,无论发生什么,将军和圣上都会护好殿下。”目光幽深,“将军说,是不是?”
宋诀直视他,一字字说得很清晰:“我自是不会让人伤了她一分一毫。”
我咽下一口茶,起身道:“摆渡的老者应当回来了,去渡口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