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是前些日子落了雨,宫门前落叶碾成泥土,望着那萧瑟光景,婳婳语声愤愤:“这帮奴才真是越来越懈怠了,公主不在,竟连地都不扫了。”
我不置可否地笑笑,踏着落叶往前行去,快走到燕禧殿,才有一个小宫女迎上来,为我卸斗篷时,看到我身畔的宋诀,很有些始料未及,脸上浮上一抹震惊:“大将军?”
她自然惊讶,自打我与宋诀的婚约吹了之后,我便一直避着他,大庭广众之下更是甚少与他同时出现,如今我们不光同时出现,地点还是在我的寝宫,当然要令这小宫女感到惊讶。
婳婳的脸上反而多了一抹傲然,抬高下巴道:“大将军护送公主回宫,公主请将军来宫里坐坐,这件事有这么让你震惊吗?”
小宫女埋低头道:“是奴婢失态。”
婳婳似乎觉得宋诀来我宫里坐一坐,是件很为我长脸的事,因为听说那些宫人总在背后拿我婚约吹了的事嘲笑我,而且在她们看来,竟仿佛是宋诀不愿意要我。
我不怕人言可畏,婳婳却替我咽不下这口气,她自小跟着我,又如何咽得下这口气?
而她多年以来的所有心思,都不过是不想让我被别人低看一等。
我极浅地笑笑,握了握她的手,这一握,是告诉她以后再不用为我担心。
我进去内殿换衣服,请宋诀先在竹案旁坐了。
帷帐之内,婳婳按照我平时的喜好,拿来一件极简单的袍子正要为我换上,我看过后告诉她:“不要这件,我想穿及笄的那一年皇兄送我的那件,大约在箱底压着,你去找出来。”
婳婳忍不住把手放到我的额上,道:“殿下你怎么了,你不是觉得那件衣服太花哨,一向不穿的吗?”
我拿开她的手,道:“此一时彼一时。婳婳,你便不问问我今天请宋诀进来,是想干什么吗?”
婳婳的手一抖,随后眼中一亮,语调因为激动而有些哆嗦:“美、美人计?”隔了一会儿又轻声问我,“殿下,你可想好了?”
我低敛双眸:“婳婳,我可能只是想给我自己一个机会。”抚着手腕上的佛珠,沉吟道,“我原以为,我这一生都逃不过要被人安排,或者被所谓的命格安排。可是我最近想,也许还有另外一条路,是我自己选的。”
婳婳的表情有些似懂非懂,看了我一会儿,叹口气:“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,依奴婢看是美人难过英雄关。在大将军和沈大人之间,殿下还是挑上了大将军。”感慨道,“这,恐怕就是命吧。”
她发表完感概就去为我找衣服了。
婳婳这个人最大的优点,就是她接受所有的现实,并且从不多问。我知道她心里还是觉得沈初更好,但,我却不能违背自己的本心。
正如客栈的赵姐姐所说,这一生我若有烦恼,总会有人来渡我。
如果有可能,这个人会不会是宋诀?
片刻后,婳婳为我穿上锦绣的华衣,又为我描了个简单的妆,轻扫眉黛,朱唇一点。婳婳的手艺一向好,只是寻常时候用不上她,令她常常感到不得志,如今她总算可以施展拳脚,自然很是欣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