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约其他的百姓都想抢在前头结下这一年的佛缘,所以来观音楼休息的很少,我们挑了一个窗边的位置坐下,很快便有小沙弥送上了清茶。
我透过打开的窗子往下看,分明是熙熙攘攘的热闹光景,心中却突然有些空,仿佛自己距这样的热闹很远。
正漫不经心地看着楼下,突然在善男信女中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,不由得被茶水呛了一下,听沈初对面问我:“怎么了?”
我摇摇头道:“没事。”却有些坐不住,“那个,我去趟茅房,你们在这里歇一会儿,等等我。”就这样随意扯了个理由,将沈初和宋诀稳在座位上,自己则下楼去寻那个影子。
虽然距离有些远,那姑娘的模样有些瞧不清楚,可她身上的那件衣服我却认识。
杜菸上次与我在桃林镇见面,仿佛便是穿的这一件。
她来此做什么?总不会是巧合。
我提着裙子下了楼,正见着那个绯色的影子消失在一个方向。
佛殿的左右为东西配殿和僧人的厢房,因大部分僧人都在正殿忙碌,还有一部分在观月楼待客,配殿和僧房便少有人迹。
红色的廊柱,高高吊起的四角灯笼,廊外有一个亭子题做观月亭,一侧生有松木,松木下有石桌石凳。我分明是追着那个红色的影子过来的,可转出廊子到了寺院的后方,却突然不见了那个影子。
面前是一条往下去的石阶,四下幽寂,再无人声的喧嚣。
一只猫停在石阶下方看了我一眼,无声地转入草木深处。
我站在石阶旁托着下巴小声道:“难道是我看错了吗?”摇摇头,“最近眼神当真是愈发不好了。”
刚刚转过身,打算回观音楼,便是那个瞬间,肩膀上受了一个极重的力道。
所有的声音都从耳中消失,面前是一抹如火焰一般的绯色,长身立在那里的女子,身着艳丽的绯衣,眉眼被那袭艳丽的衣装衬得有些邪魅之气,唇角浅浅勾着,一笑犹如地狱的修罗。
世界翻覆得过于迅速,我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尖叫,便首先听到自己的身子落在地上的声音。意识蓦地远去,眼睛却难以置信似地圆睁着。响起脚步声,一下,两下……直到在我身边停下。
我保持着仰躺的姿势看着那个人,感受着鲜血从身体里抽离,艰难地动了动唇角,却不能发出声音。那个人蹲下来了,微凉的手指停在我的脸上,问我:“疼么?”
我的眼里映出世界最后的风景,是男子冰冷的双眸。
借着最后的意识,我认出他来,他不是杜菸。
他三番两次刺杀我,这一次总算成功,然而,本该身处大牢的他,又是如何来到广福寺?若我记得不错,他应当被宋诀……
“好奇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?”他抚摸着我的脸,悠悠地问我,又自问自答道,“主上虽然狠心废去了我的修为,可那也不过是在你面前做做戏。不过为了一个他心怀歉意的女人,主上又如何会狠心杀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