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闻杨炯在耳畔低语:“你这徒弟倒是块璞玉,小小年纪便有这般功底,日后怕不是要成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。”
李泠轻轻颔首,凝眸细瞧楚灵曜脚下步法,不想那丫头落地时不慎踩滑,竟踉跄着撞进杨炯怀里。
李泠眼神骤冷,楚灵曜却像被火烫了般猛地弹开,油纸伞从竹节上滑落,“啪”地扣在自己头上,疼得她双手抱头,蹲在地上哀嚎。
“笨蛋!”李泠斥了一句,却在楚灵曜抬头时,瞥见她通红的耳尖,心中不由得泛起无奈。
自那日归来,这丫头三句话不离杨炯,时而盯着自己小脚发呆,时而傻笑,时而叹气。这般怀春模样,便是再迟钝的人也瞧得出心思。
可如今自己已陷进去,若这丫头再重蹈覆辙,师徒二人同坠情网,让外人如何看,岂不成了笑话?
正这般想着,却见楚灵曜攥着伞柄团团乱转,忽然指着远处惊呼:“师傅快看!那片竹叶竟是紫的!”
李泠顺着她指尖望去,只见雾气氤氲的竹林深处,几竿墨竹在细雨中若隐若现,叶尖泛着紫霞般的光泽。她刚要开口,忽听得远处传来碎石滚动之声,似有人踩着湿滑山路迤逦而来。
“有人来了,快藏起来!”李泠低喝一声,拽着楚灵曜躲进一丛灌木之后,杨炯则身形一闪,隐入竹林深处。
楚灵曜紧紧握着油纸伞,只听得见自己心跳如擂鼓,偷偷拨开灌木枝叶望去,只见雾色中隐约晃着几个黑影,腰间佩刀泛着冷冽寒光。
李泠突然按住她的手,掌心暖意透过衣袖传来,小姑娘忽地想起方才师傅攥着杨炯的手时的场景,指尖怕也是这般温热,想着想着,耳尖便红了个通透。
远处脚步声越来越近,夹杂着几句含混话音,待听到“清凉寺”“弥勒教”几个字时,李泠指尖骤然收紧,楚灵曜只觉被按得几乎嵌进泥里,却连大气也不敢出。
积水顺着竹叶脉络滑进衣领,她浑身湿透,冻得牙关打颤,却连个寒颤也不敢打。
李泠的呼吸声近在耳畔,比平日急促了些,不知是因紧张,还是方才斗嘴动了气。
待黑影渐远,脚步声消失在雾霭中,李泠仍未松手。直到山雀在枝头啼叫,她才轻轻吁出一口气:“没事了!”
松开手时,却见楚灵曜嘴唇冻得发白,正要开口训斥,却见那丫头忽然指着她头发笑出声:“师傅,你鬓边沾了片竹叶!”
李泠抬手欲拂去发间竹叶,偏生怎么也够不着。
楚灵曜见状踮起脚尖,伸手替她摘下,指尖却不小心擦过耳垂。两人像受了惊的雀儿,猛地各自后退一步。
正此时,杨炯不知何时从竹林深处转出,手中握着几枚沾泥的暗器,挑眉道:“这竹叶上淬了毒,看来弥勒教的人果真在附近。”
李泠低头整理着被灌木勾乱的衣襟,刻意不去看楚灵曜通红的脸颊,沉声道:“先去清凉寺。”
言罢提剑便走,行了几步却不见楚灵曜跟上,回头望去,只见那丫头正娇憨地踩着杨炯脚背,一双杏眼瞪得溜圆。
“磨蹭什么!”李泠冷声斥责。
楚灵曜慌忙小跑跟上,经过杨炯身边时,压低声音道:“让你不给我说情,下次踩死你!”
杨炯先是一愣,望着师徒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,不禁哑然失笑。随即整肃心神,轻踩竹叶,追着二人朝着清凉寺方向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