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11章 心神安

他气苦地抓了抓头发,看着陆萱抱着酒坛、一副“你能把我怎样”的得意小模样,再看看自己面前那喝了大半的烈酒,胃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。

要不换个脑筋急转弯?不行不行,自己这状态,怕是要被她反杀得更惨。一股强烈的倦意和醉意袭来,杨炯只觉得天旋地转,脚下发软。

他索性把心一横,酒坛往旁边一推,身子一歪,带着一身酒气,就软绵绵地朝陆萱身上倒了过去。

“哎哟!”陆萱猝不及防,被他扑了个满怀。

“好娘子~~”杨炯把脑袋搁在她颈窝里,蹭了蹭,声音含混不清,“你……你这么聪明……一点也不可爱……”杨炯半真半假地抱怨着,手臂却牢牢环住了她的腰肢。

陆萱被他蹭得脖颈发痒,又听他这无赖话语,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无奈。她轻轻拍了拍杨炯的后背,动作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和纵容,声音也放柔了下来:“怎么?技不如人,就开始耍赖了?”

杨炯抬起头,醉眼朦胧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、带着揶揄笑意的脸庞,只觉得那红唇在烛光下诱人无比。

他心头一热,借着酒劲,索性把无赖进行到底,手臂收紧,将陆萱更紧地圈在怀里,哼哼唧唧道:“为夫很生气,后果很严重!”

“哦?”陆萱被他孩子气的宣言逗乐,忍着笑,故意挑眉问道,“有多严重?”

“哼!”杨炯闷哼一声,眼中闪过一丝“恶向胆边生”的光芒。

说时迟那时快,他猛地发力,双臂一抄,竟将陆萱打横抱了起来。

“呀!杨炯!你……你干什么?放我下来!”陆萱惊呼一声,身体骤然悬空,本能地环住他的脖子,又羞又急,脸上红霞密布,挣扎着想下来。

“干什么?”杨炯抱着她,脚步虽然有些虚浮踉跄,却目标明确地朝着屏风后那张供小憩的矮榻走去,脸上带着恶作剧得逞般的坏笑,“让你见识见识,得罪夫君的后果有多严重!”

陆萱被他抱着,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热度和有力的心跳,又听他这般“威胁”,心头小鹿乱撞,紧张得手心都沁出汗来。

眼看着矮榻越来越近,她脑中一片混乱,羞窘交加,声音都带了点颤:“夫……夫君!别……别闹了!你醉了!快放我下来!要……要不……你换个别的……别的条件?我……我应你就是了!”

杨炯哪肯放过她?走到榻边,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。

陆萱一沾到柔软的锦垫,立刻像受惊的小鹿般往里缩了缩,双手紧紧抓住矮榻两侧的雕花扶手,身体绷得紧紧的,警惕又慌乱地看着逼近的杨炯。

“换个条件?”杨炯单膝跪在榻边,俯身凑近,双手撑在她身侧,将她困在方寸之间。

烛光从他背后打来,在杨炯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,唯有那双眼睛,亮得惊人,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和戏谑,牢牢锁住陆萱躲闪的视线。

杨炯盯着陆萱那慌乱无措的眼眸,坏笑着,语气却无比认真:“好啊!那……让我看看脚?”

陆萱:“¿”

她瞬间瞪大了眼睛,脸上露出一种混合了震惊、茫然和“你莫不是个变态”的复杂表情。看看脚?这是什么古怪要求?这人喝醉了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?

杨炯看着她这副呆萌又难以置信的表情,心头爱煞,更起了逗弄之心。他俯身更低,几乎要贴上她的鼻尖,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面颊,声音低沉而蛊惑,带着酒后的微醺和不容置疑:“好娘子,认错……总得拿出点态度来,是不是?”
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陆萱被他这无赖行径逼得面红耳赤,呼吸都乱了。

拒绝?可这人是她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君,是历经风浪才得以归来的心上人。顺从?可那未完成的婚礼,是她心中一道坚守的仪式,是她对过往所有付出与等待的尊重与交代,亦是她未来立足的根本。

万千思绪在心头翻涌,最终化作一声幽幽的长叹:“

牡丹斩新栽,当庭数朵开。

东风与拘束,留待新婚开。”

这诗句,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瞬间击中了杨炯。他所有的动作都僵住了,原本带着戏谑和热切的眼神,如同被冰水浇过,瞬间清明了几分。

杨炯怔怔地看着身下紧闭双眼、微微颤抖的陆萱,看着她那副强忍着羞怯与紧张、却又固执地维持着最后一丝“留待新婚”的矜持姿态。心头那点因酒意和久别而升腾的炽热火焰,被这诗句里蕴含的深意和决绝,一下子浇熄了大半。

杨炯明白了,这“新婚开”的牡丹,便是她心中最后的坚守。那场迟来的、盛大的婚礼,对她而言,早已超越了仪式本身。

那是陆萱孤身支撑江南、呕心沥血付出后,应得的认可与尊重;是她堂堂正正、名正言顺成为镇南侯夫人的唯一凭证;是她对过往孤寂岁月的一个交代,更是对未来携手并肩的一份庄重承诺。

陆萱不是不愿,只是不愿在这书房矮榻之上,草率地越过那道象征着承诺与尊重的界限。

杨炯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怜惜与敬重,混杂着深深的愧疚。他方才那点带着酒意的孟浪心思,此刻显得如此轻浮。

他慢慢直起身,收回了撑在她身侧的手臂,眼中翻腾的情欲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与歉意。

可看着陆萱依旧闭着眼,双手死死攥着扶手,那副“引颈就戮”的娇憨模样,再想起方才酒令上被她杀得片甲不留的光景,杨炯心里那点不甘与促狭,竟又悄悄冒了头。

就这么放过这可人儿?未免太便宜她了!

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坏笑,带着几分恶作剧的心思,一手径直按住了陆萱的脚踝。

“啊——!你……你做什么?!”陆萱猝不及防,脚踝被温热的大手攥住,冰凉的空气裹住裸露的肌肤,惊得她失声尖叫,猛地睁眼,身子剧烈挣动起来,另一只脚慌乱地踢蹬着。

“做什么?”杨炯牢牢握着那只玲珑莹白的莲足,对上她又羞又急、眼眶泛红几乎要哭的模样,咧嘴一笑,露出白牙,带着十足的痞气,“让你尝尝,得罪夫君的滋味!”

说着,杨炯便在她细腻光滑的脚心最敏感处,轻轻挠了一下。

“呀——!”一声短促尖锐的惊叫,瞬间刺破了书房的宁静。

陆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,浑身猛地一颤,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酥麻奇痒,如同电流般从脚心直窜头顶。所有的矜持端庄,这一刻全散了。她身子不受控制地剧烈扭动,双手松开扶手,本能地去推杨炯作恶的手,嘴里又笑又叫:“住手!哈哈哈……痒!好痒啊!杨炯!你这冤家!快……快停下!哈哈哈……救命……”

她笑得花枝乱颤,眼泪都飙了出来,一边拼命往回缩脚,一边又熬不过那钻心的痒,在窄窄的矮榻上扭来扭去。月白色的衣衫蹭得凌乱,发髻也散了几缕青丝,贴在汗湿的额角,瞧着又狼狈又鲜活。

“哼!谁让你方才不给我留面子!”杨炯见她这模样,心里乐开了花,索性双管齐下,一手牢牢攥着她纤细的脚踝,另一只手的手指像灵蛇般,在她温软的脚心和敏感的脚趾缝间灵活游走、轻挠。

“哈哈哈……停……停下!求你了!哈哈哈……杨炯!我……我错了!我认输!认输还不行吗!哈哈哈……要……要掉下去了!”陆萱笑得几乎喘不上气,浑身力气都被这奇痒抽干,挣扎间,身子已半悬在矮榻边缘,摇摇欲坠。

“认输?晚了!”杨炯正玩得兴起,哪里肯停。他一边加着“攻势”,一边得意地瞧着自家娘子这难得的失态,只觉比那月下牡丹还要动人百倍。

偏在这嬉闹混乱时,陆萱挣扎着猛地一蹬腿,想甩开那恼人的手指。这一下用力太猛,身子彻底失了平衡,整个人惊呼着就朝矮榻外栽去!

“萱儿!”杨炯脸上的坏笑瞬间僵住,化作一片惊骇。他几乎是本能反应,猛地松开她的脚踝,张开双臂,不顾一切地扑过去,用自己的身子垫在了陆萱身下。

“砰!”一声闷响。

“唔!”杨炯一声痛哼。

陆萱结结实实地摔在他身上,倒没摔疼。她惊魂未定地抬头,正好对上杨炯龇牙咧嘴、痛苦扭曲的脸。

“你……你怎么样?”陆萱慌忙从他身上爬起来,也顾不得衣衫凌乱、发髻散落,急切地俯身查看。

只见杨炯侧躺在地上,一手捂着后腰,眉头拧成个疙瘩,额角渗出汗珠,显然撞得不轻。

“嘶……没……没事……”杨炯倒吸着凉气,勉强挤出几个字,想宽慰她,可那痛苦的神情却瞒不住人。

二人相视,见对方狼狈模样,一同捧腹大笑。之前所有隔阂、幽怨,涣然冰释,惟余缱绻之情,为二人所独有。

“真是个要命的冤家!”陆萱娇嗔,眼眸微睨,扶着杨炯肩膀直立而起。

既而回到榻上,声转柔婉:“同我说说话吧。”

杨炯点头,将陆萱揽入怀中,柔声问:“想听什么?”

“无所不可,妾皆乐闻。”陆萱低语。

杨炯轻抚其背,喟然叹道:“此行所见所历,所思所虑,纷至沓来,这头一遭……”

是夜,杨炯语焉断续,忽南忽北。

陆萱依衿而听,鼾息微闻,心神乃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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