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丽商船追加的五百件订单。卫渊抽出盒中盖着血指印的契书,每件纹样需各不相同,但透光度和釉厚必须完全一致。
年轻学徒们挤到契书前,看到每件加价五钱银的红印时,不知谁先喊了声接得。
陈工匠望着自己围裙上凝结的釉块,忽然抓起量釉铁尺,在柳姑娘画的利润线上狠狠刻下道凹痕。
暮色漫进窑厂时,卫渊在釉料库房堵住了柳姑娘。
姑娘正踮脚整理新到的钴料罐,月白衫子后腰沾着道靛青釉痕,随动作在黄昏里游成尾灵动的鱼。
今日用的宋代瓷片数据......卫渊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罐子,硝石味衣袖擦过她耳畔,是你上个月偷塞进陈叔工具筐的?
柳姑娘指尖在罐口顿住,釉粉簌簌落在两人鞋面。
库房小窗漏进的夕照正巧映在她颈侧,将昨夜庆功宴的胭脂渍照成朵半开的山茶。陈叔每晚都在釉灰里掺宋代瓷粉,她转身时发梢扫过卫渊手腕,奴家不过帮他把瓷粉装进锦囊。
残阳突然被云翳吞没,库房陷入昏朦的刹那,卫渊掌心的茧子擦过她指节。
柳姑娘袖中滑落的《釉方统筹册》掉在青砖上,摊开页正好记着那枚宋代瓷片的烧制参数,页脚还画着个小巧的莲花纹——与样品盏里的星斑分毫不差。
东家!漕帮汉子的破锣嗓惊散了库房里的釉粉,卫渊缩回手时,柳姑娘耳坠晃出的银光正巧落在他喉结。
汉子举着封火漆信冲进来:江南织造局的八百里加急!
信纸抖开的簌簌声里,柳姑娘瞥见番商结盟釉料禁运几个墨字。
她弯腰拾账本的动作慢了半拍,后颈碎发垂在卫渊未及收回的袖口上,像某种未写完的批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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