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话一出,顾秋蝉指尖微顿。她自十四岁入宫,从才人到皇后,再到如今的太后,算来已有近十年。
记忆里的乡野年味,还是儿时跟着其父在宁州老家,那时的顾应痕还只是个五品宣威将军。
逢年,老家檐下总挂满腊肉,其父会在院里写春联,墨香混着母亲蒸年糕的甜气,还有个四处搓雪的小弟在各种玩闹……
片刻之后,顾秋蝉回过神来,见徐平正看着自己,她便轻咳一声。农户自然有农户的活计,宫里也有宫里的规矩,各有各的难处,有什么好比的。
也是。徐平点点头,目光不由的转向窗外。只是臣瞧着,这宫墙太高,宫道太深,圈得人喘不过气。就说这长春宫,虽大,却也不过是方寸之地。太后每日看着这四方天,不觉得闷吗?
这话问得突兀,顾秋蝉心里怔了一下。
她抬眼看向徐平,见对方神色坦然,倒像是随口一提。可那眼神里藏着的东西,让顾秋蝉莫名有些不安。徐少保今日说话,倒有些奇怪。她端起杏仁酪,抿了一口,甜腻的滋味却压不住心头的异样。这宫墙再高,那也是本宫的家。
家?徐平重复了一遍,语气里带了点说不清的意味。若是这家里处处是眼线,步步是算计,连睡个安稳觉都难,还算家吗?他顿了顿,见顾秋蝉脸色微变,又放缓了语气。臣前几日入宫见着个老嬷嬷,听云裳说是从先帝潜邸就跟着的,说当年太后刚入宫时,最爱在御花园的暖房里种茉莉。如今暖房还在,可惜那茉莉怕是早枯了。
顾秋蝉握着碗的手紧了紧,缓缓放下。她想起刚入宫那年,宣帝还只是太子,她不过是个小小的良娣,总爱在暖房里待着,看茉莉抽出新叶。
后来宣帝登基,重用顾应痕,她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贵妃。暖房自是换了人打理,她再没去过。那些茉莉,大抵是真的枯了。
陈年旧事,徐少保倒打听得清楚。顾秋蝉垂下眼,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。人总是要变的,总不能老想着从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