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堂日子久了,皇伯父也难免会被奉承蒙了眼,被权力烘得忘了分寸。这时就得有几个敢掀桌子、敢说“陛下错了”的人,把伯父从偏路上拉回来。
他们或许固执,或许不懂变通,但有他们在,那些个佞臣、奸臣才不敢明目张胆的欺上瞒下,这大周的天,才不会闷得让无数人喘不过气。”
放下茶杯,隆圣帝顿了顿,咳嗽声轻了些许,语气却添了几分郑重。“至于能臣。他们是撑着江山社稷的庭柱,治河、练兵、安国、理政,离了他们,朝堂就是空架子。
可你记着,能臣本事大,心气也高,若身边全是一群跟他们一样硬邦邦的直臣,难免会争功、会相轻,最后闹得派系倾轧,反倒误了正事。
所以啊,佞臣能掣肘能臣的傲,谄媚之辈能缓和能臣的锐,直言之人能校正能臣的偏。
这些人,这些党派,看似水火不容,实则是互相绊着、互相托着。
佞臣不敢太贪,怕擅言之臣参他;言臣不敢太迂,怕谄媚之辈挑错;能臣不敢太独,怕佞臣在背后使绊子。如此一来,繁乱的朝堂才能正常运作。”
说罢,隆圣帝抬眼看向徐平,眼神中满是上位者的通透。“河水至清则无鱼,朝堂至纯则必乱。
皇伯父要的从不是一群“好人”,而是一群能让这盘棋下得下去、下得稳当的人。他们互相制衡,最后所有的力道都得绕回朕这里,这才是御下的根本,也是伯父能在天政殿能稳坐几十年的缘由。”
“……..”徐平仔细思虑着对方的话,差点都忘了自己是来掀桌子的。片刻之后,他再度将头低下。“侄儿愚钝,只想活着,皇伯父这些话应当说给太子听才是……”
“你的确愚钝!擅自调兵,屠戮禁军,真是给伯父出了个大大的难题。割据一方,也不是你这么个割据法。”隆圣帝看瞥了一眼,语气微微沉下。“皇伯父问你,若是让你来接替欧阳正奇,提调南境,你打算怎么做?”
这话一出,徐平顿时愣住了,这话直接就给他整不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