床上的孩子发出哭声,她连忙擦了擦手,去抱着人哄,用一根指尖去逗弄孩子,眼底都是笑意。
“乖宝贝,别哭了,待会儿你爸爸回来,又得问我是不是欺负你了。”
小孩子发出笑声,孩子才刚出生不久,笑声都是咿咿呀呀的。
桑木铃将人放回床上,继续去做饭。
她做了六个菜,粥熬得很漂亮,看着就有胃口。
萧长玉有一种强烈的割裂感,让他觉得十分不适,他该训斥她的,可她现在看着似乎过得很不错。
他的手缓缓放在自己的膝盖上,抓紧了布料。
为什么会觉得这么无所适从呢,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。
他垂下睫毛,看到桑木铃将所有的饭菜都打包一份,先放进了冰箱里,应该是给孩子的爸爸留的。
她又给萧长玉递了一双筷子,“大叔,你尝尝我的手艺,以前给你做饭,你总是不吃,其实我手艺还不错的。”
萧长玉看着这满桌子的菜,手上缓缓收紧,抓住自己的膝盖。
然后扯出笑容,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。
吃完了,他该走了,毕竟他的目的已经完成了,只要她还好好的活着就行。
可他真的很想问,为什么她突然就选择消失,是因为他做得过分吗?所以顶着那样的伤也要逃离,快一年都没有消息,她跟那个男人又是在什么样的条件下认识的,那个男人是不是成为了她的新的依赖。
其实桑木铃消失的快一年里,她突然有些理解她了。
她不是那种独立能活下去的人,这跟性别没关系,她需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在意她,她才愿意活着,才觉得自己的活着有意义,一旦失去这种意义了,她可以选择马上结束掉自己的生命,可那时候他只觉得成为一个人的全部寄托是件沉重的事情,所以不愿意去面对。
他刚想说点儿什么,外面突然响起声音,有人进来了,是个长相俊秀的男人,看起来三十几岁左右,身上穿着渔夫的衣服,还戴了一个帽子,因为常年出海,皮肤晒得黝黑,看着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男人。
男人的视线落在萧长玉的身上,似乎有些疑惑,“这位是?”
桑木铃连忙解释,“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,很善良的那位大叔。”
男人伸了一只手放在萧长玉的面前,“你好你好。”
萧长玉机械麻木的跟对方握手,看到男人朝着孩子走去,脸上都是笑意,“他没哭吧?”
桑木铃很认真的将放进冰箱里的饭菜拿出来,放在微波炉里打热,“就哭了几分钟,稍微哄一下就好了,今天还算听话。”
男人笑了。
“那就好,今天熬了粥?闻起来好香。”
“是啊。”
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。
萧长玉是真的觉得自己该走了,他的问题或许永远都不会有答案。
他缓缓起身,咽了咽口水,“桑木铃,那我先回去了。”
桑木铃将身上的围裙脱下来,挂在旁边,“我送送你。”
萧长玉本来想说不用了,但鬼使神差的,他点点头。
他过来的时候坐的是轮船,现在回去坐直升机。
直升机就在一千米外的地方停着,他缓缓朝着那边走去,桑木铃就跟在他的身边,就像曾经的那个小尾巴一样。
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,该让她回去的,毕竟那里还有人在等着。
但有些问题要是不问出个答案,似乎有些不甘心。
萧长玉从来都不是这样矛盾的性子,他深吸一口气,“那时候离开有吃过苦头吗?”
他还在愧疚那晚推她的时候,或许应该再轻一点儿,这近一年里,他没有一天不后悔,导致跟桑木铃虽然这么久没见,却好像昨天才分开一样,但是今天见到那个孩子,他才知道其实已经分开很久了。
他垂下睫毛,听到她说:“吃过,那艘船很臭,我又不敢让人知道我是偷渡,每天东躲西藏,脑袋上的伤没有及时换药,发炎差点儿死了,我有过无数个念头想要回来,但我知道,大叔你并不需要我,我渴望你,你不需要我,这样会很痛苦,所以干脆一刀两断,对我们彼此都好。”
桑木铃是特别的,她也特别的狠心。
在意的时候可以把萧长玉的暧昧对象一刀崩了,打算离开的时候,又能让自己吃尽苦头,只为了能挣扎出去。
萧长玉没想过,她能做到这一步。
他张了张嘴,抱歉这两个字都到嘴边了,却没办法说出口。
他咽了咽喉咙,然后看向远处的直升机。
桑木铃就站在原地,想了想还是说道:“大叔,再见。”
萧长玉妹回头,挥挥手,往前走了几步,又停下。
他转身,还是想说句“抱歉”,可是等他转身,发现桑木铃早就已经转身了,海风将她的发丝吹得晃动。
他站在原地,那一瞬间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