怎么难,也比过去强!清末的动荡、军阀的割据、抗战的烽火……他们王家村能在这大山里相对安稳地延续下来,没被彻底打散,在乱世中保住一方血脉,靠的何尝不是祖宗积德、族人抱团?若非如此,今日的王家村,还不知能剩下几人。
“我怕啊!”王信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后怕和深深的愧疚,眼眶瞬间红了,“尤其是……尤其是当年组织上找到我,掰开了揉碎了讲咱们王家过去那些事!讲那些为了争地、争水、争一口活路,跟政府工作组、跟邻村起的冲突,闹出的人命……我这心呐,是真怕!”他深吸一口气,强压着翻腾的情绪,“我怕咱们王家……走错了路,万劫不复啊!”
王安平看着老人眼中闪动的泪光,低声劝慰:“三爷爷,都过去了,那些事……翻篇了。”
他清楚,王信口中的“怕”,远不止五三年那一桩。
他们这里四九年五月就解放了。
可解放初那几年,围绕着土地归属,围绕着政府想从王家村划出土地、迁移其他村子的贫苦户进来(即“迁一部分到他们王家村,在山谷里建新村,分王家村的地”),矛盾激烈到了顶点。
原身记忆里那些模糊却血腥的片段——械斗、火光、倒下的身影……都曾是这片土地上真实的伤痛。
从互助组到五三年土地彻底收归国有,每一次变革都伴随着宗族势力与新秩序的剧烈碰撞。
王信五三年底退伍回来,接手的正是一个充满裂痕和隐痛的烂摊子。他解放初虽短暂回来过,但很快又离开了.
王信用粗糙的手背狠狠抹去眼角的湿润,声音沙哑却坚定:“这些陈芝麻烂谷子,本不该再提,戳大家的心窝子!可自从接下咱们老王家这族长的担子,翻看老祖宗留下的那些账本、族谱……我这心里头,就跟刀剜似的疼!祖宗们筚路蓝缕、省吃俭用攒下的那点基业、那点名声……到了我们这些不肖子孙手里,败的败,散的散,差点就……就断送了啊!”话语里满是自责。
“你三爷爷我……没本事!”他猛地看向王安平,浑浊的老眼此刻却亮得惊人,充满了复杂的感激和托付,“这些年,眼看着王家村越来越穷,人心越来越散,我这心里急啊,愧对祖宗!好在……好在老天开眼!安平,是你!是你带着大伙儿找到了活路,让咱们老王家,又看到了兴盛的苗头,有了盼头啊!”话音未落,这位向来威严刚硬的老族长,竟对着王安平,深深弯下了腰,鞠了一个几乎九十度的躬!随即,他猛地仰头,将杯中辛辣的白酒一饮而尽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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