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三万守军尚且吃紧,何况我们只有一万。”他低声道,指尖在沙盘上点出骑兵营的位置,“三千骑兵要守住左翼的山口,七千步兵得分守四座城门,连辅兵都得拿起刀枪——这仗,不好打。”
沐英没接话,只是将目光投向城外的戈壁。
那里的沙砾在烈日下蒸腾起热浪,远处的雅尔当山像一头伏卧的巨兽,山坳里的阴影里或许正藏着窥探的眼睛。
他想起临行前李祺的嘱托:“哈密不是要你死守,是要你拖。拖到阿力麻里的主力回援,拖到帖军的粮草见底。”
那时他还笑着拍胸脯,此刻望着空旷的戈壁,才懂这份嘱托背后的重量。
未时三刻,瞭望兵突然敲响了梆子。
“将军!西方有烟尘!”
沐英与陈亨同时转身,望远镜里的地平线处,灰蓝色的天幕下突然涌起一道黄线。
那道黄线越来越宽,渐渐化作翻滚的烟尘,马蹄声像闷雷般从戈壁深处传来,震得城砖都在微微发颤。
“来了。”陈亨的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,指节泛白。
烟尘中渐渐露出旗帜的轮廓——黑色的旗帜上绣着新月与弯刀,那是帖木儿帝国的战旗。
前锋是骑兵,马蹄扬起的沙砾在阳光下形成一道金色的雾,他们的速度极快,像一群被激怒的黄羊,朝着北门直冲而来。
“阿布德·拉提夫的骑军。”沐英放下望远镜,声音里添了几分凝重,“看旗号,至少两万。”
话音未落,骑兵后方的烟尘里又涌出新的阵列。
五千山地步兵穿着兽皮甲,手里的短矛比戈壁的梭梭柴还要密集,他们踩着骑兵扬起的沙尘前进,脚步在沙砾上踏出沉闷的声响;更远处,费尔干纳长弓手的身影在阳光下闪着银光,他们背着的长弓比人还高,箭囊里的羽箭露出雪白的尾羽;最后压阵的是重装步兵,他们的链甲在日光下泛着冷光,手里的圆盾连成一片铁墙,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