豆蔻庄园。
跟老板汇报工作之前的怀特像候产的丈夫一样忐忑。
他推着一只捆着书信的滚轮车,手里拎着一只文件袋踱过门庭。
“先生,这是反种族主义和提请外交制裁的请愿书,已经有一百多万人签字。这是您的选举代理人候选名单。”怀特按照重要顺序逐一介绍,“这是您的支票簿在佩洛西郡的承兑单。”
本来卧在床上教索莱伊说话的男人侧过身,那张冷峭的脸像新修缮的雕像。
他只取了承兑单。
单子上的流水明细很完备,显示着不同商铺的承兑记录,从葡萄酒山庄、手工艺品店、哈罗德百货到香水沙龙诸如此类,总计九千七十九镑。但还有一笔取款,列的是五百镑。
兰德尔眼列一紧,意味不明地说:“倒是挺会给我省钱。”
怀特将一双手叠在身前,听得云里雾里,不知道是反讽还是正话。
兰德尔:“他怎么没来?”
怀特如实转达:“小弗里茨先生说先回柏歇斯街安顿一下。”
克莱尔向来没有看新闻的习惯。
“小没良心的。”兰德尔笑着骂了一句,“舟车劳顿,让他休息会儿。”随后又说,“他回来带了什么东西,需要安顿很久?”
怀特专程挑好听的先说:“带了佩洛西郡的一些列级葡萄酒,说是以后当伴手礼。一盏新吹的漂亮玻璃灯,说是要放在床头。”
都在意料之中。
“还有您送的相机。”
兰德尔点头,这是给他看的。
“带回了一只金吉拉小猫,他说叫凯特。”
兰德尔点头,养爱宠很正常。
“还有……”怀特的话似乎被什么阻塞了。
“说吧。”
“还有,斯洛温警官。”
兰德尔立刻重新扫了一眼承兑单,如果没有推测失误的话,这些商铺估计都离伊北河区不远。
斯洛温家的宅子就在那里。
兰德尔笑得牵强:“他问过我的状况吗?”
怀特有点汗流浃背:“我照安排统一回复的,我说您怕他担心不让我提。”
兰德尔:“他问的什么?”
怀特:“他说‘老天保佑,您还好吗’。”
兰德尔面不改色:“现在去告诉他,我快死了。”
听怀特说兰德尔性命垂危,遗朱到豆蔻山庄前,穿衣服时连衬衫扣都扭掉了一枚。
他有些不可置信,但更多是惶惑。
一方面是兰德尔的状况已经严重到了无药可医的地步,人之将死确实要回家。
一方面是他根本没住院治疗,说不准是在诓骗他。
不管怎样,都不妨碍遗朱泪眼婆娑地扑在兰德尔床头。
躺在床上的兰德尔穿着黑色的绸质睡衣,手臂绑缚着吊起来,他的左腿被弹壳烫伤,险些伤到胫骨,给遗朱听得几乎共感了疼痛。
兰德尔还若无其事地捧他的脸:“别装了,雷声比雨点大。”
遗朱在心里犯嘀咕,你死了我任务就失败了,那我比死了还难受。
兰德尔:“吃过饭了吗?这么快跑过来,开车是不是违章了?”
“还没有。”遗朱难得有些赧然,“……我开的你的车。”
兰德尔的话听不出是扬还是抑:“这事办的真是漂亮。”
遗朱连忙转移话题:“我还带来了给你买的灯。”
他从纸盒里端出月桂树形状的台灯,结果像小杯盏一样的小花球碎了几颗。
遗朱:“嘿嘿……路途颠簸,我还给你买了酒,但是你现在好像不能喝。”
兰德尔瞥他一眼:“那你还能做什么?”
遗朱凑在他跟前:“我就在这儿陪着你,支张小床,喝点小酒,哪里也不去,就当护工。”
兰德尔:“你知道护工是寸步不离的吗?”
遗朱:“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