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得先把饭留给百姓吃。

那时可不像现在万邦来朝的，四方割据群雄竞技，闯入中原建立王朝的土皇帝也不少，突厥脑子一对劲就冲到中原各种掏屁股，王子参上书谏言反对，太祖爷将戍京屯卫交给平阳公主留在京里的骁将温序峤和她的亲信，彼时的申国公世子卢政。

他说，信朕的平阳公主。

天子让出口粮，而后把整个陇右道关内道乃至整个都城长安的人事任免，乃至兵士人马，俱交在了已经怀身大肚的女儿手里，太祖爷此举，和赌国运差不了多少，可这已是最好最好的法子了。

沈妤和沈大成做父女相爱相杀了一辈子，做君臣嘛，超级默契，她才不在乎她爹爱不爱疼不疼她，她只在乎她爹肯不肯给她权。

所谓穷年买人富年买牛，饥馑未过，陇右的富户就开始低价买平头百姓作奴婢，但当时要奴婢的，还有突厥。

彼时突厥的契苾部族称霸整个草原，雪还未霁就社尔可汗领铁骑冲过居延湖，一路烧杀抢掠，财物那肯定多少抢到了些，而且人，随便抢，甚至有好多百姓无奈之下，将自家的孩子卖给突厥为奴换几个铜钿，以求买些米面。

那时还在乱世，中原人被诸多外邦称作两脚羊，当作畜生玩意来使，弄到两脚羊想怎么杀怎么杀，多少在中原称帝的番禺土皇帝大开人猎场人畜场，将中原人当猎物放于围场，把豺狼虎豹送过去欣赏人与兽赤身肉搏，甚至，将人作畜生打猎取乐。

做突厥的奴隶，有去无回，今日一闭眼，明儿不晓得还能不能睁开。

骑兵的速度本就比给沈妤报信的快，社尔可汗一路冲到陇右的大本营鄯州，晓得消息的平阳公主命起四乘大马车，着满身赤红弹花厚兔绒袄裙，外披玄色墨狐皮大氅，甚至难得地梳了个女子双刀髻，满头金银花树钗，与社尔可汗临旱桥对峙。

梁鼎和苏克坚有若护花使者，轻轻掀开马车正帘，平阳公主在车内席地坐于蒲团，凤眸微闭，沉心抚奏手下的焦尾式琴，在极苍茫冷瑟的寒冬里，伴着呼啸的冷风，玩了把和空城计差不多的行为艺术。

庭悦在女皇身上深深学到了俩字，境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