贫瘠的石山裸露着狰狞的脊骨,风卷着沙砾在低矮、歪斜的石屋间呜咽穿行。
空气中,常年混杂着血腥气。
就在此刻,部落边缘最不起眼的一处石屋下方。
一个狭窄、潮湿、弥漫着泥土腥气的地洞里。
压抑而痛苦的嘶嚎被死死压在喉咙里,化作断断续续的呜咽。
一头毛色灰暗、腹部因剧烈宫缩而紧绷如鼓的母狼妖,正蜷缩在冰冷的泥土上。
“嗷呜——!!”
地洞上方。
震耳欲聋的厮杀声、利爪撕裂皮肉的闷响、骨骼碎裂的脆响……透过薄薄的土层清晰地传来。
是敌对部落趁着灰爪部落虚弱,发动了血腥的突袭。
母狼妖身边,她的伴侣一头体型稍大的公狼,正背靠着冰冷的土壁,胸膛剧烈起伏。
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几乎将他半边身子撕裂。
鲜血浸透了深灰色的毛发,在身下汇聚成一小滩粘稠的暗红。
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,獠牙外露。
“呜…哇……”
一声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啼哭,终于在地洞的腥气与压抑中响起。
借着洞壁缝隙透下的一丝微弱天光。
公狼极其缓慢地转过头。
他浑浊的瞳孔里,映出了母狼妖身下那个沾满血污和粘液的小小生命。
一只通体覆盖着稀疏、毫无光泽灰色绒毛的幼狼,体型比正常的幼崽小了足足一圈。
幼崽身上散发出的妖力波动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。
而且驳杂混乱,与部落里那些强壮幼崽出生时澎湃如潮的气血之力相比,简直是云泥之别。
公狼口中发出一声模糊的悲鸣,眼神里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彻底熄灭,咽下了最后一口气。
母狼妖疲惫到了极点,甚至没有力气去哀悼伴侣的死亡。
伸出粗糙而温热的舌头,舔舐着幼崽湿漉漉的脑袋和冰冷的小身体。
“..........”
洞府内。
李玄霄缓缓睁开了双眼。
他能清晰地“感知”到,那缕承载着计划核心的分魂。
已在那只先天不足、被父母和命运双重抛弃的灰毛狼崽体内,悄然扎下了根。
没有撼动天地的异象,没有引动劫雷的征兆。
只有地洞深处那一声微弱的啼哭,和母狼绝望的呜咽。
计划的第一步,终于在这充斥着血腥的平凡角落,悄然落子。
他微微呼出一口积压在胸中的浊气,紧绷的神经却没有丝毫放松。
意识再次拔升,如同无形的天眼,带着十二万分的谨慎,扫过灰爪部落那片贫瘠石山坳的上空。
天空是灰爪部落常见的灰蒙蒙色调。
贫瘠的云层低垂,没有汇聚的劫云。
没有毁灭性的威压,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。
然而,就在李玄霄的意识即将完全收回的刹那
一种难以言喻的凝滞感骤然降临。
冥冥之中,在无尽维度之上,似乎是有某种存在扫过这贫瘠的部落。
那感觉转瞬即逝,快得如同错觉。
但李玄霄的心却猛地一沉。
他缓缓收回意识,石室内一片死寂
“天道果然没有彻底忽略。”
他低声自语
“看来这盘棋,比预想的还要凶险百倍。”
灰爪部落,地洞深处。
那只刚刚降生,被母亲绝望舔舐的灰毛小狼。
似乎感受到了舔舐带来的微弱暖意。
就在它紧闭的眼皮下,那原本涣散的瞳孔深处,一抹极其深邃的金芒,如同沉睡亿万年的火山。
在无人察觉的黑暗中,骤然亮起。
又瞬息隐没,不留一丝痕迹。
“............”
李玄霄赋予了这只灰狼,一种前所未有的存在方式。
这并非简单的傀儡分身,而是拥有独立、完整、鲜活自我意识的个体!
它会有自己的喜怒哀乐,会有自己的成长轨迹,会有自己的抉择与命运。
李玄霄的意识,如同一位最高明的潜伏者,深藏于这自我意识的最底层。
他能随时接管这具躯体,如臂使指。
也能在一念之间,将对方的自我意识彻底抹除。
然而,一旦他这样做了。
强行干涉,暴露痕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