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次西行,所见所闻,跟之前沿海南下,完全不同。
山栀见识了京阳的繁华,走遍了沿海及江南的丰富。
西行至锦安一带,“民多冻死”的画面集中具象,还是给了她很大的冲击。
途经的一些村落,草屋不堪积雪重负而坍塌的情况,比比皆是。
有冻死的人,不埋不遮,就这么放在屋旁,以地为椁,以雪封盖。
不少人,在这二月底化雪的季节,上身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衣服,光着腿,好一点的脚上套了草鞋。
就这样的装扮,仍有人在努力的复原自己的“房子”。
有人在林子里的扒拉找寻东西,不知道,能找到什么。
马队又一次经过这样的情景,且因为绕村而行,看得更真切,山栀放慢了速度。
山栀慢了下来,司怀铮便慢了下来。
于是,整个队伍,慢了下来。
那些看见了他们的村民,生怕又惹来什么事。
直接跪在地上,额头贴上冰冷的地面。
没有言语,没有理由。
就好像,每个人都知道,自己生来低人一等。
自然要跪,这些高高在上的,马背上的人。
山栀低声自语:“没有人管吗?”
身后有个侍卫,恰巧不是来自世家贵族,而是出身平民之家,凭着自己的武力值入选的。
这样的情景,他可是见过不少,年少还曾亲历。
可即便是他,也并不觉得当前所见,有什么奇怪的。
不知道山栀问的是什么,可不论是什么,肯定是没人管的。
“如果他们的房子塌了,也要朝廷管,大概是不可能的。那样的话,岂能管得过来。”
放眼一看,也并不是全部的屋子都塌了,所以也算不得什么大天灾。
“或者你说的是那些尸体,挖坑埋人可是力气活,他们现在估计连去林子里拾找草根果腹的力气都没有,又有什么力气埋人。
饿死了冷死了,是命。
侥幸活着的,也难保下一次能挨过去。”
说完这些,他看了一眼司怀铮的侧脸,看不出情绪。
他心里还有一些话的,只是也没必要说这么多。
比如他们自然也想一方官员是体恤老百姓的,但是那样的好官太少太少,少到他们愿称之为菩萨仙人。更多的,不刁难,能让他们安安稳稳过日子,就算是好官了。
山栀忍不住回头多看了这侍卫几眼。
他一脸坦然,回视山栀。
山栀点头,“嗯,你说得对,都是命。”
侍卫说的没错。
一个人的苦难,或者说少数人的苦难,放在一个国家面前,太渺小了。
终究,是时代的问题。
生产力低下,人们抵抗自然的能力太弱,不是她能解决的,甚至也不是一个有良心的地方官,就能保证解决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