密奏扔在他面前,他眉梢微微一抖,却未捡那折子,拱手大呼:“老臣冤枉。”
“密奏未看,你便高喊冤枉,朕手里人证物证均在,仵作已经验过凶手尸首,计划失败,服毒而死,可谓忠心不二,试问丞相——难道是三皇子在说谎吗!”
封邑启怒拍龙榻,一双眸子目眦欲裂。
一旁的封羽锦却是玩味的勾起讽刺的笑,他便要看看一朝名相的真正本事,他做事留下余地,就是给他绝处逢生的机会或者是在给自己和皇甫蔷一个机会…妖魅俊美的五官都有恶意的期待,殿下的忠臣也被玩弄股掌之间,这种滋味,尤其趣味无穷。
“不知三皇子可有老臣参与此事的证据?”
封羽锦捡过玉桌上的令牌一甩,令牌发出清脆的声音抛到皇甫德的脚边,他只是清淡扫了一眼,沉声道:“陛下可想过这令牌有伪造的可能?老臣若真有些谋害三皇子,便会神不知鬼不觉的进行刺杀,怎么可能留下如此置自己于死地的蛛丝马迹,就连凶手的尸体都曝光眼下…还有…老臣以为人证也是有人在背后暗箱操作,杀人放火,密而不露,常人避之不及,却有人亲眼所见,未被灭口…这其中,破绽无数,请陛下明察……”
封邑启也不急着答复皇甫德,他手指一叩玉桌,发出哒哒的声音,似乎十分不厌其烦,封羽锦见他如此,必定是不忍心处决重臣,何况是百官之首的丞相,询问他的意思,不过是为了给想好徇私的办法掩饰罢了,知父如子,可是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,他可不想太早结束。
他低头,姿态卑微:“既然当堂对峙丞相不愿伏罪,羽锦别无他法,只请父亲再次重查此案,羽锦斗胆一句,宫外遇刺,分明是有人藐视皇恩,轻蔑天子,如此大不敬,当连坐抄家。”
“三皇子居心何在?置老臣不忠不义之地,买凶杀人无耻之勾当,老臣扪心自问,从未如此!”
他是一个优秀的戏子,天衣无缝的演技,充沛丰富的感情,以及镇定自若的气态,注定他的一个眼神,都带着凄楚的愠怒和不屑,透出一种绝望的美感。
皇甫德感到似乎有些地方太奇怪,陛下反应黯然,似乎把此事未放心事,他自然明白君臣一心,一荣俱荣,唇亡齿寒的道理,看得出陛下有意包庇,三皇子表面上步步紧逼,其实已经一松再松,难道…此事都是封羽锦贼喊捉贼,他的目的是什么?旁敲侧击…还是杀鸡儆猴,难不成他的心思还在朱雀玉佩之上,如果是那样便是灭顶之灾,眼前此事还可挽回,他襟怀坦白,贤良方正,封羽锦雕虫小技,在他眼里不值一提。
“如此辱没圣恩,丞相又无法脱罪,可有话说?”
封邑启怒目圆睁,几乎拍案而起,他指着殿下侍卫,心烦意乱道:“来人!将丞相打入大牢,听候发落,待此事重查,另行定罪!”
他一怔,却看见封羽锦的冷漠得意的笑,如此神情分明是与他挑衅。
他已经看透了玄机,不过——既然如此,陛下有些保他,而封羽锦又是欲擒故纵,他便装疯卖傻,杀杀他的威风,重查此案也是一无所获,可见害人之心昭然若揭,他伏在地上,声音颤抖,满怀愤懑不平,道——
“陛下,老臣正视绳行,秉公任直,其行其德日月可鉴,天地可鉴,如今惨被陷害,无力开罪,王恩浩荡,皇威滔滔,老臣无话可说,便依三皇子所言,彻查此事,老臣沉冤得雪,再侍君威……”
说着,未等侍卫靠近,他甩开袖子朝殿外走去,强大的气场连封羽锦也是愣住,他突然便有些钦佩皇甫德,试问辛南之大,有几人可做到他这般,生死为难之际,不怒不喜,坦荡冷静。
若他为君,当最宠信此类大臣,谠论侃侃,端人正士,实属难得。
可惜,棋逢对手,互相试探,总有死伤。
“来人,传旨下去,让张之濂重查此事,三日之后,朕要一个最准确的答复!”
“是!”
眼看封邑启情绪高涨,几乎暴跳如雷,他气的是丞相不肯顺水推舟,居然罔顾他的一片好意,若他就此伏罪还好,朝中皆有拥护他的臣子,大可联名上书请求宽恕,可是他坚决不从,偏偏吃了哑巴亏,宁愿冒着节外生枝的危险,也要保全名节,气度不凡令人臣服,可是也顽固得使他无比的头疼,如此一来,此事搁置,三日之后,是饶是死,便顺应道法了……
蒙古的邻国,名为北域,四季飞雪,寒冰三寸,如同另一个北疆,不过这里是冷沙漫天,尚无连绵雪山,阿狸一下马车,被眼前一片冰雪的街景迷住,行人袄子着身,头系棉巾,上绣龙虎凤凰,不俗不艳。
“殒杀哥哥,这里不如蒙古冷了,就是有些干。”
“嗯,先住一晚吧,两天后就到辛南了。”
“殒杀哥哥,到辛南之后…我们要去哪里呢?”
斗笠白纱之下,一张小脸充满期待,她仰着头,看不见的眼睛里面都是闪烁的光芒。
“带你回星河,见完少主再作定夺。”
“少主…他是谁?”
“我也不知他姓名,星河黑主死后,便由他掌管星河,不过他一向善解人意,想必不会刁难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