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大哥是很温柔的,他在父亲和妃嫔面前就像是一块温润好看的白玉,散发着圆润柔和的耀眼光芒,大概是自己老是惹他生气,所以他才有些不喜欢自己……
记得有一次,他和宫婢打闹,被无意推搡,撞到了头,是大哥急匆匆的赶来,叫来了医官……
他始终都记忆犹新,他曾经救过自己,他的心里时刻把他当做最好的兄弟,即使他时常露出厌恶的神色,可是更多的时候,他像在所有人看来一般的体贴入微,笑着时候就如同四月的威风吹过脸庞。
“羽锦,答应母亲,若你长大了,不要争权夺利,也不要痴心朝政,只要能有一席安生之地就好……”
“母亲,什么是争权夺利?”
“你长大了就明白了,记得母亲的话…你要就做一个闲散王爷,要么就离开宫里再不要回来……”
“嗯,羽锦知道了……”
他那时天真无知,以为母亲的话只是一般的叮嘱。便笑着答应,在一室暖阳里钻进带着花香的怀抱里睡着了。
“母亲,这是谁?”
凄冷雨夜,母亲披衣坐起,她双眸带泪,迷离空洞的眼神让他害怕,他看见她的手里拿着一张画像,在昏暗的烛光里只看得清依稀的轮廓。
“他啊…是母亲最喜欢的人了……”
“最喜欢的人不是父亲吗?”
他那时还十分的生气,有些为父亲抱不平,可是母亲特别的难过,她的手紧紧的揪住画像,稍微用力就要弄坏了,她说话的声音很微弱,如同是病入膏肓之人一样。
“自然是喜欢的…可是锦儿你怎么可能会懂…这一生啊,命中注定了有些人一辈子都无法得其所愿…他就是母亲最后的遗憾……”
“那他是谁?”
母亲哭得厉害,他抱紧了她,在画像自她手中滑落的时候,他分明看见落款是“西琼”二字。
西琼这个名字他听说过,是镇守北域的将军,在他的记忆里,他从未归朝,听说和父亲关系亲密,互为兄弟。
“母亲,你去哪里?”
“我…要去跳舞……”
“母亲,那你何时回来,今日我新写了词。”
“羽锦,母亲对不起你……”
那一抹穿着红色舞衣的美丽背影,自那个黄昏离开了宫殿就再没有回来过,他在殿中等了很久,案几上的小笺写的词墨迹都干透了,宫人叫他用膳都没有听见,他执着的坐着,看天空最后一缕朝霞变作最初的一缕黑夜。
“三皇子,舞己娘娘殁了……”
宫人跪倒在他面前,脸上苍白的色彩吓得他一个激灵,他疯狂的跑着,泪水都跟不上他的脚步……
他终于见到了那个貌美如花,体态曼妙的女人,她的嘴角是妖艳刺眼的红色,被高大的父亲泪流满面抱起……
猛然惊醒了,他摸了一把脸庞,是凄凉的冷泪,他的后背汗流浃背,一阵空洞的冷,他抱着毯子不停的颤抖,额头的汗珠顺着侧脸流到下巴,他的五官显得迷离魅惑。
“王爷,您醒了,先换药吧。”
“商牟回来了没有?”
“回来了,见王爷在睡着,就没有打扰。”
“叫他过来。”
“是。”
胡乱擦擦脸,封羽锦理好衣襟,他大口的喝了杯茶,借此平复心情,梦魇残忍,极尽真实,他的伤口再次见光,疼得他肺腑撕裂,却依然要面不改色,沉淀下来。
他很久没有梦见母亲了,她的音容笑貌却还每日于她脑海掠过,他夜里沉睡的时候,时常幻想他在母亲的怀里,他却十分不安,连睁眼目视烛火都不敢,滚烫的温度,好似泪水一般,伤人魂魄。
“王爷,张大人从城中回宫了,看来人证一事暗影和环月处理得很好。”
商牟进殿,见他失魂落魄,轻柔道。
他仍是一怔,仿佛受了惊吓,只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常态,他的脸色发青,呼吸也稍有不稳,缓了许久,他才回答:“此事也算过去了,本王觉得…好累……”
“王爷,你没事吧……”
封羽锦的变化太过突然,商牟去扶住他瑟缩的身子,拉起他的袖子,创口似乎恶化了不少,商牟探探他的脉搏,恼怒道:“来人!”
“商牟公子……”
“王爷是不是又喝酒了!我不是说过,不要让他喝多了吗——还有怎么没有换药!”
封羽锦感觉眼皮越来越重,他搭住商牟的手臂,勉强出声:“都是本王执意要喝的…方才困意太重,就没管那么多……”
手一滑,封羽锦已经昏迷了,商牟把他揽在榻上,看他冷汗直流,一时急得不行:“快、快去请御医……”
“是…是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