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空面色平静淡然,未曾抬眼看殿上,那疏离的模样让封邑启胸口一刺,嘴角轻颤开口:“羽西…真的是你,你可知父皇十分惦记你,在鱼缘寺这段日子可还安稳?”
“拖陛下之福,长空在寺中学习佛法,修行悟道也算充实无忧,长空此次入宫,乃是受端妃娘娘之命,前来为陛下分忧解难。”
长空语气淡淡,似乎没有一丝的温情,封羽及上前,看着布衣加身,一副看破红尘往事的二弟有些唏嘘:“二弟,难道是为了丞相大人一事?”
他去往鱼缘寺之后,两人就再未见过,想不到再次重逢,曾经的手足兄弟居然形同陌路了。
“殿下绝顶聪明,长空也无需多言,从古至今后宫不得干政,端妃娘娘虽然插手此事却也无可厚非,她心系陛下,忧虑家国,一片冰心日月可鉴,若非无计可施,朝中之事错综复杂无法控制断不会前去鱼缘寺,所以还请陛下宽恕娘娘。”
“陛下,丞相一事牵扯甚广,北域郡主拜托臣妾一定要替皇甫一族讨一个公道,臣妾相信丞相为人德高望重,处事大公无私,刚正不阿,皇甫大小姐公然拒婚他事先定然不清楚……”
端妃一听,心头还是感动的,想不到他还是如此心思细腻,善良谨慎,知晓她的处境尴尬艰险,可是从答应岚裳开始,她便不可以置身事外,然而就算知晓自己犯了大罪她也无怨无悔,若要她眼睁睁的看着朝纲动乱,兄弟相残,她身为后宫妃嫔也寝食难安。
“自来儿女不孝,父母之过,皇甫蔷跳河轻生,胆大妄为,理应株连九族,以儆效尤!又何来娘娘事先不察一说?”
封羽及冷哼一句,看着端妃质问道,长空的出现绝非偶然,他第一眼便已经心知肚明,只不过他没有料想到,北域郡主也和此事有关,看来一切都不简单——
封邑启没有说话,龙眸一动不动的盯着殿下,仿佛是置身事外的无关之人,须臾过后,他那看不出悲喜面容微微舒缓看向了西琼,语气带着试探的问:“将军怎么看?”
西琼和封邑启对视了一眼,而后看着端妃,表情有些疑惑:“娘娘方才似乎提到了北域郡主,请问她怎么会和此事有关系?”
“这……”
端妃抬眼,不知西琼为何会问这个事情。
“将军乃是北域郡主的义父,你但说无妨。”
封邑启解释道,眼中波澜不惊。
“是…郡主昨日来找过臣妾,说她来辛南之时遇到不测几乎命丧凶徒之手,所幸被皇甫大小姐所救得以安然无恙,如今皇甫大小姐及其族人获罪她也忧心忡忡。”
“端妃娘娘心存善念,贤良淑德,得知皇甫一族获罪入狱,便让长空来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,倘若陛下因为一时之气误斩忠良,朝野上下一定动荡不安。”
长空合掌,鞠躬道。
“朕当然明白,不过太子已经着手调查此事,丞相在狱中中毒一案非同小可,你们的苦心朕也了解,就等调查清楚之后再行定夺。”
封邑启已然发话,端妃和长空也无话可说,两人皆点附议。
封羽及一看这番情景,知晓丞相逝世一事已经无法继续隐瞒下了,便抱拳道:“父皇,其实丞相他…已经离世了。”
“离世!朕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!”
封邑启愠怒无比,眼眶通红的起身,他指着封羽及,情绪一时有些失态:“为何会如此突然…丞相他……”
悲伤,惋惜,心痛,后悔一股脑的涌上心头,封邑启又重重跌回龙椅上,他捏紧了拳头,怒目圆睁道:“即刻去调查——到底是谁如此目无王法,敢青天白日之下毒害一朝丞相!抓到罪魁祸首,无需多言立刻就地正法!”
“末将领命。”
西琼抱拳领旨,对于皇甫德突然逝世的事情似乎并不意外,他一步一步走向殿外,与长空擦肩而过的时候见他突然抬头,一双清澈冷漠的眼眸看得他浑身不自在,待到了殿外,他回头去看,长空依然低着头,仿佛刚才那一幕是幻觉一般。
“陛下,丞相大人猝然离世的背后想必不简单,如果有人私下谋害忠臣,扰乱朝纲,企图动荡辛南天下那他一定有备而来,还请陛下和太子万分小心。”
长空表情自然从容,宛如佛陀劝诫世人一般的语重心长,端妃在心里叹了一口气,眼角也不由自主的酸涩起来。
“陛下,如今丞相大人已经归至极乐,还请陛下法外开恩饶恕皇甫家的两位千金,臣妾常伴青灯古佛,修心养性,明白佛法无边,庇佑世人,相信此事一定会水落石出。”
端妃叩拜在殿前,仪态万方,优雅温柔。
封邑启点头,又道:“丞相一生劳苦功高,为辛南尽心尽力,殚精竭虑,朕心里一清二楚,如今他驾鹤西去,尸骨未寒,余下的族人若再大开杀戒,只怕他心头幽怨,不肯瞑目——”
“陛下英明,还请陛下为丞相大人沉冤昭雪。”
“朕心里有数,你先退下。”
端妃依言,和长空一起退下了。
封邑启目不转睛的看着长空离开的方向,终是叹息了一口气,他的思绪又飘忽到了许久之前,那个时候膝下安乐,三兄弟都是年纪尚小,单纯稚嫩,却一转眼兄弟疏离,处境不一,他也是倍感疲累……
“父皇所言极是,老师德高望重,身份尊贵,先是被人陷害入狱,如今又中毒身亡,其冤屈惊天动地,儿臣以外,造成今日无法挽回的局面,三弟以及党羽难辞其咎,还望父皇还老师一个公道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