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正要跟你说。”他放下碗筷,神色凝重地说,“那个赫彰信使死了,如今死无对证了。君锐,只怕是……其实这些都不重要的,最重要的是,皇上听信谗言,认定君锐是民间的天子,还说……”
“这是哪门子的谣言,那个破国师说的,还是哪个佞臣?莫将军拿命去替他保江山,老百姓爱戴他怎么了!你堂堂长怿侯就一点办法都没有?莫将军的通敌叛国死无对证了,那将军夫人长公主呢,皇帝是不是要满门抄斩,杀尽所有的逆贼。”我压抑不住冲顾展延喊,皇帝就糊涂到了这个地步,莫家世代忠良,如果他真的认为莫君锐功高震主要除掉他,他就不怕他的好弟弟乐然王了?
“你先别激动,听我把话说完。”顾展延无奈地说:“那个妖道国师说,君锐的下一代,会是妖孽,会祸害天仪。这个消息是我宫里布的眼线好不容易得到的,这些年,乐然王的人不断渗入后宫,我的好些眼线都被他的人揪了出来。”
“荒唐!”我怒道,一想到千仪才二十岁,却要背负那么多的罪孽,我就冷静不下来。“这个妖道,受制于乐然王,可乐然王为什么连千仪都不放过。”
“现在千仪没有危险,因为她,还没有孩子。”顾展延低声说道,“可是,如果君锐出了什么事,只怕她也……”
“我一定不会让她有事的。”想起隐冥的话,我坚定地说。不管千仪的劫难是不是我最终是宿命,如今到了这个地步,我不可能袖手旁观。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守护的人,明宬我错过了,可是对千仪,还有眼前这个男子,我不愿再遗憾。
翌日隅中之时,本应当空照的太阳,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。天空阴沉着,压抑着我的神经。
到将军府的时候,千仪正坐在院子里发呆,娟儿站在一边替她扇风。远远看见千仪,我呆住了,这还是那个天真活泼的千仪吗?云髻轻挽就,铅华淡装成,俨然一个深闺贵妇人,走进了看,一种近乎绝望的愁绪写在她脸上。我轻轻地唤了她一声:“公主。”
娟儿最先回过神来,她张着嘴,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,眼泪就滚下来了。千仪看见我,呆滞的神情瞬间变化多端,时晴时雨,过了好一阵,才奔过来紧紧地握着我的手,看着我,不停地笑,不停地笑,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。
等大家情绪平复后,我和千仪躲了起来,细数离别思情,自然免不了谈到双方别后的生活,我把一切困难危险隐去,告诉千仪我游历了多少名胜古迹,踏遍了多少山山水水,她只是傻傻地听着,神情喜悦,仿佛是她亲身经历了这些美好时光。千仪也给我讲了她这几年和莫君锐婚后的甜蜜生活,一直说到莫君锐的锒铛入狱。
一时间,两人都沉默了,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安慰她,倒是她安慰我说,她相信皇上一定会把事情查清楚还莫君锐一个清白的。我也只是笑笑鼓励她,不再多言。顾展延告诉我,他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事情的严重性瞒着,让我不要戳穿,惹得千仪担心。
突然,千仪像是想到了什么,很为难地看着我说:“净玄娘子,仙游了。”
仿佛晴天霹雳,我的笑容僵在脸上,怔怔地看着千仪,她继续说:“她走得很安详,嘴边还带着笑意。她就葬在明宬的衣冠冢旁边。”
净玄娘子,是林婕妤,是明宬的母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