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幕降临时,依旧没有消息,我实在是坐不住了,在正厅踱来踱去。期间千仪醒了一次,喝了顾展延派过来的侯府大夫开的安胎药,又被我哄着去睡了。这些事情我越想越不对劲,有人陷害莫君锐不奇怪,皇帝被蒙蔽顺水推舟要杀了莫君锐也不奇怪,奇怪的是那个国师为什么要说什么千仪的孩子是妖孽,会祸害天仪。千仪一个弱女子,手无缚鸡之力,更无治国平天下之力,根本就威胁不了任何人。
我一遍一边地来回踱着步,就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。这时纯儿来报:“乱红姐姐,杨副将父子求见公主。”
杨敢和杨越风两父子?他们是莫君锐的得力将士,几年前大败赤阳国就有这两父子的功劳,也是忠心耿耿的莫家军。“请他们进来。”我对纯儿说。
“乱红见过二位。”我对他们福了福,“公主身染微恙,此刻正卧床休息,不知二位找公主何事,方便的话,乱红可代为传话。”他们之前来过,知道我是千仪的心腹。
行军之人直来直往,一开口就把我给吓住了。杨越风说:“我们想去劫狱把将军救出来。特来征得夫人的同意。”我一下子没了主意,我看向杨敢,心想杨越风是年轻人,阅历尚浅,沉不住气,他的父亲杨敢呢。可是他却没有出言阻止他儿子的莽撞之言。
我想了一阵,无奈之下,只是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,就让他们走了。可是他们刚走,杨越风那句话却无端地回响在我的耳边,“我们想去劫狱把将军救出来。特来征得夫人的同意”,我一瞬间如醍醐灌顶,明白了——
莫家军姓莫,不姓明;而明千仪如今冠了夫姓,也姓了莫。
出去寻人的人陆续回来,可是没有人带回好消息。张伯也回来了,他一进门,我就看见他阴沉的脸色。如今,我只能安静地坐在一边,看着大门口,顾展延是最后的希望了。
“姑娘,夫人醒了,她找你。”张伯轻轻地唤醒出神的我。我回过神来,哦了一声,往内庭走去。“姑娘,你……”张伯看我的样子又叫住了我,我抱歉地对他笑了笑,说:“乱红知道了。”他是怕我的神色出卖我。
进了屋,看见千仪倚在床上,脸色很差,双眼无光地盯着地板。
“公主,你醒了。娟儿她们上哪儿去了,怎么不在?”我看见室内再无他人,问千仪。
千仪抬头看我,说:“乱红,你过来,我有事问你。”我心里打起了鼓,在她身边坐下。她牵过我的手问:“乱红,潇淑妃她怎么样了?”
“她……走了,皇上下令以贵妃之仪厚葬潇淑妃。”我状似轻描淡写地回答千仪,不想惹千仪激动,她如今是两个人的身子了。
那日世魇钟送走的正是潇淑妃。她是自杀,还留了遗言,说自己病入膏肓,不忍再拖着病体苟活于世,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十二皇子,她不希望十二皇子文治武功,只求他平平稳稳过一辈子,请琴艺高超美名满天下的乐然王收她的小儿子为徒,请皇上垂怜,同意她最后一个请求。且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,都饶小皇子一命。皇帝自是不得不答应了。
树倒猢狲散,潇淑妃的娘家,已经彻底把握不住十二皇子这个筹码了。潇淑妃以自己的死,保住了十二皇子。无论皇帝和乐然王之争鹿死谁手,为堵天下攸攸之口,十二皇子都会被好好护着的。
“那宸儿呢?”千仪又问。我轻轻拍了拍千仪的手,迟疑了一阵,说:“十二皇子受了刺激,如今,已口不能言了。太医们绞尽脑汁,束手无策,如今他已经被乐然王接到乐然王府了。”
“淑妃,宸儿……”千仪泫然欲泣,“上苍为何如此不公,宸儿还是一个孩子啊,如今成了一个哑子,又寄人篱下,即便受了欺负,也无从诉说啊。乱红,我们给潇淑妃出的这个主意,终究是错了啊。不如,我向皇上请命,把宸儿接到将军府来。”
千仪啊千仪,你是糊涂了啊。我刚想开口,她又将我的话堵了回去,她悲怆地说:“我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,我如何能将宸儿抚养成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