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天的清晨,阳光挤过琉璃镇政府大楼厚重的玻璃幕墙,吝啬地在走廊上投下几道狭长而清冷的光带。
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昨夜雨水洗刷后的清冽味道,但此刻这点湿润却成了粘附在人心底的寒意。
刚换上的宣传栏玻璃崭新得刺目,里头那张关于何狄提拔的公示通知,像一道新鲜却注定夭折的伤口,在冰凉的光线里徒劳地燃烧着。
惊雷般的消息不胫而走,沿着办公楼的犄角旮旯疯长起来。
如同霉菌,悄无声息地覆盖了所有光滑或粗糙的表面。
每个人步履都小心翼翼,视线碰撞时快速分开,唇齿间无声蠕动又紧紧闭合。
走廊尽头,何狄办公室的门罕见地紧闭着。
人们走过时,目光如无形的手指,在那扇磨砂玻璃门上短暂地刮擦一下。
第二天下午。
办公室内,何狄正深陷在自己的皮椅里。
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胀痛,一个可怕的预感越来越清晰沉重:他的世界,要塌了。
“笃、笃、笃——”
敲门声谨慎而干脆。
三声过后,门直接被推开一条缝。
夏蓓莉探进半边身子,脸上竭力维持着公事公办的镇定,但眼底仓促掠过的一丝轻蔑暴露了一切。
“何主任,”她的声音放得极低,几乎只是气流摩擦嘴唇的声音,“纪委的领导……到了,在小会议室。还有组织部的……”
何狄坐在那儿,那几声笃笃笃,像冰冷的石子,接二连三掷在他绷紧的鼓面上。
他的身体猛地一震,仿佛被一股无形的电流贯穿裂。
他缓缓抬起眼,目光穿透那磨砂玻璃门上模糊晃动的人影,望进空无一物的虚无。
半晌,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,他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一个沉闷嘶哑、像是破旧风箱拉动的字:
“……知道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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