镇纸上方,一个厚重的青花瓷杯里盛着半杯碧绿的茶汤——顶级的六安瓜片,丝丝热气攀附而上。
那缕细微的茶香,此刻非但未能安抚心神,反而让柳璜喉咙更加发干。
长久的沉默如同不断加压的空气,沉沉地压在柳璜胸口。
汗水不受控制地从鬓角、从鼻翼两侧渗出来,滑过脸颊,在衬衫领口留下一道道深色的湿痕。
他甚至能清晰地听见自己每一次吞咽口水时喉结上下滚动的声音,那声音在过分安静的室内被放大得如同惊雷。
时间粘稠地拉长着每一秒。
终于,张超森放下手中一直把玩着一支精致钢笔,金属笔身敲在镇纸上,发出“嗒”的一声轻响。
柳璜的身体也随之微微一震。
“柳局长,”张超森身体微微前倾,双手交叉撑在桌面上,办公桌上方垂挂下来的水晶吊灯在他头顶投下明亮又冰冷的光束,那光落进他的瞳孔里,激不起一丝波澜。“我听说,你那宝贝女儿柳雯,原来是江昭阳的恋人?嗯?”
一句话,如同冰锥直刺心脏。
柳璜猛地抬头,瞳孔瞬间收缩。“这……张县长……”他喉头滚动,艰难地组织着语言,“那、那都是陈年旧事了。”
“……过去的已过去了。已翻篇了!”
“雯雯现在,是何东来的媳妇!何家的人了!”
他急急地强调着最后一句,声音里带着微颤,仿佛那是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。
额头上刚刚擦过的汗,立刻又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新的汗珠。
“知道。”张超森嘴角向上牵动了一下,与其说是笑,不如说是在咀嚼着什么。
他端起茶杯,吹了吹上面根本不存在的水汽,目光越过杯沿,锐利地钉在柳璜脸上。“若她不是何家的媳妇,今儿个这办公室的门,你还能进得来吗?”
茶杯轻轻放回桌面,“啪”的一声轻响,却如重锤敲在柳璜耳膜上。
“张县长……您、您究竟想说什么?”柳璜感觉自己的舌头像打了结,后背的衬衫已然湿透一大片,冰冷地贴住了皮肤。
“我是问江昭阳有什么可能的把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