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整个人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,身体不由自主地轻微晃动了一下。
方才还保持的谄媚式紧张,瞬间被一种被当众剥光似的恐慌和难堪所取代。
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的脸颊褪去,短短两三秒之间,那张脸便蒙上了一层死气沉沉的、病态的灰白,连嘴唇都微微发紫。
他就像一件突然被摔在坚硬地上的瓷器,表面裂开了无数细纹。
这突如其来的、赤裸裸的质问,精准地刺进了林维泉心底最隐秘、最痛苦、也最不愿承认的角落。
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里面狠狠搅动。
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,连只剩下一种无声的、令人窒息的压迫感,紧紧扼住了林维泉的咽喉。
他想开口辩解些什么,喉咙里却只发出一阵无意义的、嘶哑的咕噜声。
他想挺直腰板,但肩膀却像被无形的重担压得更弯了。
江昭阳平日里那看似温和实则透着疏离的眼神、那在重大决策会上不咸不淡却总是一锤定音的语气、那种对镇里“一把手”缺乏必要敬畏的笃定……
所有这些被刻意压制的难堪细节,此刻如同开闸的洪水,汹涌地冲垮了林维泉残存的、可怜的所谓“书记的尊严”。
他感到一阵阵眩晕,几乎站立不稳。
白刚看着林维泉瞬间变化的脸色和失态的反应,心下了然。
他脸上没有半分同情的色彩,反而浮起一层更深的寒意,眼神锐利如冰锥,直直刺向林维泉慌乱躲闪的眼睛。
“既然这样——”白刚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冰冷的、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,每一个字都像冰锥般落下,“林书记!那你给我解释解释——”
他猛地站起了身,双手撑在桌面上,高大的身躯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威压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瑟瑟发抖的林维泉:“你!为什么!还要把他捧得那么——高?!”
白刚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近乎暴怒的穿透力,每个字都像鞭子抽在空气中,“在你热情洋溢的介绍中!”
“在你们整个班子——乃至琉璃镇干部群众的嘴里!他似乎都是一个完美无瑕的圣人!”
“忠诚、干净、担当、能力卓绝、群众口碑爆棚!”
“好像琉璃镇离了他江昭阳明天就得垮台!”
“好像他身上连一点灰尘都没有!告诉我,为什么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