楼下,早已空无一物。
白刚那辆小车的轮痕,在暮色与夜风的联手抚弄下,连最后一点模糊的印记都已消失殆尽。
地面平整、光滑、冰冷,仿佛从未有任何车辆停留,从未发生过任何质问与交锋,只剩下一种刻意粉饰过的、令人心悸的干净。
林维泉的嘴角,无声地向上勾起。
那弧度极其缓慢,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艰难地割裂空气。
笑容里没有温度,只有冰冷的期待,如同在黑暗冰层下涌动的暗流,等待着将猎物彻底吞噬的那一刻。
“得意吧……江昭阳,”他无声地翕动着嘴唇,却带着砭骨的诅咒意味,“好好享受这烈火烹油的热闹。”
他眼底深处,是张超森描绘的那个冰窖的倒影——深不见底,寒气四溢,“火熄了,冰窖的门……就该打开了。”
最后一点天光彻底沉入地平线。
浓重的黑暗,像一块巨大的、浸透了墨汁的绒布,严严实实地覆盖了整个镇子。
办公大楼孤独地矗立在黑暗中,如同一座沉默的、等待着吞噬猎物的钢铁牢笼。
白刚踏进市委大楼时,那扇沉重的玻璃门在他身后无声合拢,瞬间隔绝了外面街道的喧嚣市声。
大楼内部的空气似乎凝滞了,带着纸张、灰尘和某种无形压力的混合气味。
白刚腋下紧紧夹着那份还带着打印余温的考察报告,硬质文件夹的棱角硌着他的肋骨,像揣着一块无法忽视的烙铁。
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头那份沉甸甸的异样感,走向二楼走廊尽头那扇标志着“部长办公室”的深色木门。
“笃笃笃。”
“进。”门内传来梁炯明沉稳却略带一丝疲惫的声音。
白刚推门进去,还在加班的梁炯明正埋首于一份文件,桌角的青瓷茶杯里,几片碧绿的茶叶缓缓沉浮。
他抬头,看到白刚脸上尚未完全褪去的风尘和眼底深处那抹难以言喻的凝重,便放下了手中的笔,向后靠在宽大的真皮椅背上,眉宇间带着询问。
“部长,”白刚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有些突兀,他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前,双手将那份考察报告递了过去,“考察情况,基本结束了。”
“这是汇总报告,请您审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