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衙内又道:“我只要这胡子抱!和我去要!”
朱仝禀道:“小人抱衙内去府前闲走,要一回了来。”
知府道:“孩儿既是要你抱,你和他去耍一回了来。”
朱仝抱了小衙内,出府衙前来,买些细糖果子与他吃;转了一遭,再抱入府里来。
知府看见,问衙内道:“孩儿那里去来?”
小衙内道:“这胡子和我街上看耍,又买糖和困子请我吃。”
知府说道:“你那里得钱买物事与孩儿吃?”
朱仝禀道:“微表小人孝顺之心,何足挂齿。”
知府教取酒来与朱仝吃。
府里侍婢捧著银瓶困盒筛酒,连与朱仝吃了三大赏锺。
知府道:“早冕孩儿要你耍时,你可自行去抱他耍去。”
朱仝道:“恩相台旨,怎敢有违。”
每日来和小衙内上街闲耍。
朱仝囊箧又有,只要本官见喜,小衙内面上,尽自赔费。
时过半月之後,便是七月十五日,孟兰盆大斋之日,年倒各处点放河灯,修设好事。
当日天晚,堂里侍婢子叫道:“朱都头,小衙内今夜要去看河灯。夫人分付,你可抱他去看一看。”
朱仝道:“小人抱去。”
那小衙内穿一领纱衫儿,头上角儿拴两条珠子头须,从里面走出来。
朱仝托在肩头上,转出府衙门前来,望地藏寺里去看点放河灯。
才交初更时分,朱仝肩背著小衙内,看了一遭,便来水陆堂放生池边看放灯。
那小衙内爬在栏杆上,看了笑耍。
只见背后有人拽朱仝袖子,道:“哥哥,借一步说话。”
朱仝回头看时,却是雷横,吃了一惊,便道:“小衙内,下来坐在这里。我去买糖来与你吃,切不要走动。”
小衙内道:“你快来,我要桥上看河灯。”
朱仝道:“我便来也。”
转身与雷横说话。
朱仝道:“贤弟因何到此?”
雷横扯朱仝到静处,拜道:“自从哥哥救了性命,和老母无处归去,只得上梁山泊投奔了宋公明入伙。”
“宋公明亦甚思想哥哥旧日放他的恩念,晁天王和众头领皆感激不浅,因此特地教吴军师同兄弟前来相探。”
朱仝道:“吴先生见在何处?”
背后转过吴学究道:“吴用在此。”
言罢便拜。
朱仝慌忙答礼道:“多时不见,先生一向安乐?”
吴学究道:“山寨里众头领多多致意,今番教吴用和雷都头特来相请足下上山,同聚大义。到此多日了,不敢相见。今夜伺候得著,请仁兄便挪尊步,同赴山寨,以满晁、宋二公之意。”
朱仝听罢,半晌答应不得,便道:“先生差矣。这话休题,恐被外人听了不好。雷横兄弟,他自犯了该死的罪,我因义气放了他,他出头不得,上山入伙。”
“我自为他配在这里,天可怜见,一年半载,挣扎还乡,复为良民,我如何肯做这等的事?你二位便可请回,休在此间惹口面不好。”
雷横道:“哥哥在此,无非只是在人之下伏侍他人,非大丈夫男子汉的勾当。不是小弟纠合上山,晁、宋二公仰望哥哥久矣,休得迟延有误。”
朱仝道:“兄弟,你是甚么言语!你不想,我为你母老家寒上放了你去,今日你到来陷为不义!”
吴学究道:“既然都头不肯去时,我们自告退,相辞了去休。”
朱仝道:“说我贱名,上覆众位头领。”
一同到桥边,朱仝回来,不见了小衙内,叫起苦来,两头没路去寻。
雷横扯住朱仝道:“哥哥休寻,多管是我带来的两个伴当,听得哥哥不肯去,因此到抱了小衙内去了。我们一同去寻。”
朱仝道:“兄弟,不是耍处!若这个小衙内有些好歹,知府相公的性命也便休了!”
雷横道:“哥哥,且跟我来。”
朱仝帮住雷横,吴用三个离了地藏寺,迳出城外,朱仝心慌,便问道:“你伴当抱小衙内在那里?”
雷横道:“哥哥且走到我下处。包还你小衙内。”
朱仝道:“迟了时,恐知府相公见怪。”
吴用道:“我那带来的两个伴当是没晓的,一定直抱到我们的下处去了。”
朱仝道:“你那伴当姓甚名谁?”
雷横答道:“我也不认得,只听闻叫做黑旋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