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确面色疲惫,却还是勾起了嘴角,露出一个乖巧的笑:“我送娘下去陪阿楚弟弟,娘不开心吗?”

离开王美人的宫殿,他又朝坤宁宫走去。

可他不熟悉坤宁宫的布局,还没见到皇后,便被打入了大牢。

罪名是杀害皇妃,加之行刺皇兄未果。

姜昭也从地牢的窗户里飞进去。

看到沈确正缩在阴暗的角落里,双手环抱膝盖,头低垂着靠近胸膛。

瘦瘦小小的一只,像是狐狸的幼兽,低头舔舐着自己的伤口。

地上摆着豁口的水碗和半个发霉的馒头。

姜昭停在了他的面前。

什么都做不了的她,挥舞着自己的宝蓝色翅膀,希望给黑暗中的沈确带去一些色彩。

沈确似有所觉,抬眸看去。

随即伸出了手,姜昭顺势停在了他的掌心。

“抓住你了。”

沈确五指合拢,姜昭被束缚其中。

沈确眼眸漆黑,瑞凤眼眼尾微微上扬,似乎在笑。

宝蓝***感受到压迫,拼命挥舞翅膀逃脱。

蝴蝶翅膀的扇动,带给沈确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。

这种感觉很独特,与他一直以来受到的痛觉不一样。

“你在兽园就跟着我了,你全都看到了,是不是要去告发我?”

姜昭拼命地摇头。

可沈确只能感受到手心中的小生命颤动得更厉害了。

“害怕了啊!”

“你果然要去告发我,美丽的小东西。”

沈确收紧五指,复又张开,手中只余一团宝蓝与血色杂糅的污渍。

那种酥麻的感觉从身体里消失,转而又恢复了一片死寂。

姜昭浑身都湿透了,是自己的五脏六腑爆浆了吗?

她赶忙低头查看,之前三对短小的足不见了,现在变成了四条棕色健美的大长腿。

没错,是四条。

“吁”

驾车的人一拉缰绳,姜昭就停了下来。

姜昭扭了扭自己的马头,脖子上的缰绳极其不舒服。

原来是又换了时空,这次她变成了一匹马。

“早知道给头儿多送点钱了,那就不用千里迢迢来送个质子了。”黑胖侍卫道。

“真晦气,这雨连日下着,前面路都看不清了。”高个子道。

“那个庙里有火光,我们进去瞧瞧。”黑胖侍卫牵着马车往寺庙走去。

寺庙门口还停着一辆马车。

侍卫将沈确从马车上揪下来,推着他一起朝庙里走去。

姜昭注意到他身上的衣裳已经换过了,是一身干净的天青色长袍。

只是,刚从马车上下来,便被倾盆大雨浇湿了。

侍卫自顾自撑着伞,根本没注意到沈确。

寺庙内本就有几个小厮婆子,看到两个侍卫进去只当是避雨的行人,并未在意。

大伙一起围着火堆闲聊着这阴雨连绵的鬼天气。

沈确则安静地呆在角落。

一个身着白袍的小男孩本来躲在嬷嬷堆里,看到沈确后悄悄走了过去。

“你家也在京城吗?”小男孩笑道。

沈确没有回答。

但小男孩憋了好几天,好不容易找到个可以交谈的同龄人,又絮絮叨叨说道:“我家也在京城。听说我阿娘生我时难产,大师说我刑父克母,得去乡下住满十年,才能破此命格。”

“今年我终于满十岁了”小男孩用小胖手撑着自己的脸蛋,开心地说:“终于可以见到我爹了。听说爹和新的娘还给我生了个弟弟,我终于有人作伴了。”

小男孩的眼中充满期待。

听到“刑父克母”这四个熟悉的字,沈确终于有了反应。

他侧头问道:“你很期待?”

小男孩本来以为沈确是哑巴,听他说话了,先是一愣,随即点了点头。

“当然了,爹爹会教我学武功和写字,娘亲会给我烧好吃的,我们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,别人再也不会说我是个没爹娘管的了。”

沈确皱了皱眉,他从来没有在这样的场景生活过。

但他不由地想起了一年春日的午后。

他从狗洞钻出去时,曾偷偷瞧见过,那个被他称为父皇的男人正在教他的皇兄射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