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期例行公事地送他上学,接他放学,避开了所有可能的肢体动作,再没有游刃有余地挑逗他,而是规矩地扮演一个真正地家用机器人。
聆春的身边再次安静下来,像过去的几百个日月一样,他其实不喜欢这样的安静,隐隐的预感告诉他,消失了一个月的“老朋友”该回来了。
果不其然,三月中旬,在一堂宁静的自习课上,聆春听到一个中性的声音在他耳边说:“舒聆春,早上好。”
聆春无声地回答:“早上好。”
他的幻听回来了。
幻听对他说:“你总是想要通过吃药来摆脱我,但事实上最后能够陪你进伊甸园的,不是你母亲,不是燕期,也不是孟晴秋,只有我。”
聆春没有说话。
幻听继续在他耳边絮絮:“我和你是一体的,你能感受到我在你的心脏上发出声音,你不可能丢掉你的心脏。即便进了伊甸园,你也不会完整,你是残缺的,你长有阴道,能填满这残缺的不可能是别人,只有我。”
聆春知道,评价型幻听又要开始羞辱他,让他找不到自己的定位,让他感受不到活着的可能。
他想要反抗,也一直在反抗,他不断尝试通过某些方式来证明自己是活着的,证明自己不是单一的细胞,可以和其他的生命产生连结。
幻听仍在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,聆春却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,没有在意周围怪异的视线,从桌上捡了支笔便径直冲出了教室。
他急急往校长办公室的方向走,途径理科班时他注意到孟晴秋投过来的阴冷视线,心口一紧,脚步却没有停滞。
他一进校长室就单刀直入地挑明了目的,校长紧锁着眉头,不可置信,继而和他交谈了整整一个小时。
期间校长想打电话给舒女士,但聆春知道舒女士留给学校的是租屋的固定电话,应答的只有一板一眼的机器人,机械地告诉校长,女主人不在家,归期未定。
最终校长叹了一口气,还是没让聆春当场办完手续,给了他盖好公章的一式两份文件,让他再回去仔细考虑考虑。
聆春没有再执拗,垂着眼睛,认真地点了头。
他抱着文件回教室整理书包,归途的路他走得很慢,仿佛手里的两页纸有千斤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