船队逆流而上,一天一夜从长江驶入后湖,从湖沟直接进入建康城,沿途穿过乌衣巷,长干寺,直抵朱雀航。
咸康二年(336年),新立朱雀航,对朱雀门,朱雀大街,沟通南北二城。
太元三年(378),谢安置重楼并二铜雀于桥上,以朱雀观名之。
此地是建康最繁华的区域。
入目所见,楼台亭榭,栉次栉比,街冲辐辏,朱阙结隅,石杠飞梁,出控河渠。
秋风温润,带着些许江南水气。
难怪那些士族高门定居于此之后,再不思北伐之事,温柔乡是英雄冢,再雄图大略的英雄,入了此地,心中志气也会被一分一分磨灭……
这还是刘道规第一次入京,规模远比想象中的大。
事实上并非一座城,而是与东府城、丹阳郡城、琅琊郡城和石头城组成的城市群,依托各种水道连接起来,规模宏大。
如果桓玄不走,坚持巷战,刘裕的两千多兵马一闾一巷的争夺,没有一年半载,根本拿不下。
“恭迎抚军将军!”岸上文武百官鞠躬拱手。
刘裕一身赤色戎服,头戴鶡冠,腰悬玉柄长剑,身后五名披甲剑班,皆虎背熊腰之士。
身边站着王谧、何无忌、檀凭之、刘毅等北府将领。
船上的北府精锐陆续下船。
清一色的银甲红缯,鲜艳夺目,衬的士卒威武霸气。
刘道规昂首挺胸走下楼船,冲着刘裕身边的王谧和另一人拱手:“拜见大将军、尚书令!”
王谧微笑还礼,但旁边的司马遵神色复杂,“人谓领军将军与抚军将军乃猛虎卧龙,今日一见方知此言非虚,晋室国祚便依仗两位!”
“末将敢不尽心竭力!”刘道规做足场面功夫。
刘裕毫不避讳道:“大将军不必多虑,今后天下之事,尽在我兄弟二人,大将军只需阁中高坐。”
司马遵脸色变了变,却不敢有任何不满。
“阿规,来!”刘裕上了一辆曲柄青盖的舆车,向刘道规伸出手。
身体竟然有些晃动,脸色也变得惨白起来,之前受了那么重的伤,不可能这么快治愈,只会潜伏在身体中。
刘道规握紧他的手,一脚踩上舆车。
司马遵和王谧则上了另一辆舆车。
剑班和虎贲一左一右,在前开道,文武官吏跟在后面。
一排排宫阙逐渐在眼前升起,朱雀大街两侧站满了北府将士,满眼崇拜的望着刘裕和刘道规。
刘道规却没心情欣赏皇宫景色,共乘一车,方才嗅到一股淡淡的药草味:“兄长身体如何?”
“大喜的日子,何必说丧气话?有叔父的汤药压着旧伤,尚能活个几年,只是偶尔疼痛发作,生不如死啊。”刘裕满脸洒脱,仿佛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刘道规眉头一皱,“建康城中不是还有御医吗?难道就没有办法?”
“都是些庸医,还不如叔父,而且这些人与士族高门千丝万缕,我岂能找他们?”
汉魏两晋,刺客多如牛毛,曹操就被御医刺杀过,
刘裕现在是风口浪尖,一举一动都会被外人关注。
刘裕却笑了起来,“不必多虑,咱们的手脚要稍微加快一些,给你一年时间,扫平荆襄如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