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 高岭之花(5427k,二合一)

剑出大唐 一片苏叶 4507 字 20天前

“你不是天师吗?”

周奕细细看画,用手指摩擦上面的墨痕,“是天师,更是个画匠。”

“比如这幅画,用的是松烟墨,近来中原一地潮湿,听说靠北的方向连续下了几场雨,姑娘是从北边来的吧,而且这画画得不久,笔法更是仓促。”

少女看了看画,看了看周奕,忽然笑了:“这画中人物看上去实诚一些,真人滑头得很。”

周奕皱眉,严肃道:“哪里?”

少女柳眉弯弯,乐呵呵道:“还哪里”

“你想骗我告知你画是从哪来的,却又不明说。偏偏说自己是什么画匠,画符的也算画匠吗?

那西域高昌国的弹棉匠算不算单弦琴乐师?”

周奕更为严肃:“弹棉花的为何不能是乐师?”

他说话间用手指沾着茶水在石桌上寥寥几笔,照着少女的样子画了一个小人。

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简笔画,茶水远没有画笔精细,却能看到小人摆出微笑的姿态。

少女瞧罢,竟微微点头:“颇有新意,能看出是个画符的。”

太气人了吧,周奕还待反驳。

少女指着油纸上的画像道:

“这是我从鹰扬府军的军营中得来的,就摆在宇文成都的大帐内。有人说你得了《枕中鸿宝苑秘书》,宇文成都对你相当感兴趣。”

她这么一说,周奕忽然想起一个人。

岳思归!

只有他们在一起聊过刘安那些事。

会是他吗?

这姑娘应该不是鹰扬府军的人,但能入得大营,可想而知有多么高明的身手。

盯着她的剑,周奕猜测道:

“姑娘可是奕剑大师的弟子?”

“打听人家的身份做什么,”少女举止高雅得很,说话间露出一排雪白整齐的贝齿,取笑道,“你方才不是说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么,难道我看上去一点也不危险?”

“嗯其实危险至极。”

周奕悠悠一叹:“可世上从不缺甘冒奇险之人。”

那边的伙计在远处看到少女被逗笑,心中大喊学到了。

不过,他却不敢直视这少女。

只因她的那柄剑,真的很危险。

“看在你这么会说话的份上,我告诉你一个消息好了。”

“鹰扬府军本只打算派高手来抓你,现在听闻太平道要揭竿起义,骑兵校尉已领军先行一步直奔雍丘。”

“他们轻骑简行,不出三日必到城下。”

“你现在跑的话,还来得及。”

周奕感觉她不像在说假话,心急下问道,“太平道起义只是虚无缥缈之事,鹰扬府军为何大动干戈。”

“这道理很简单。”

她的语调温柔中带着冷静:“张须陀连番绞杀各路叛军,宇文成都不甘心屈居人下,加之你藏有宝书的消息传入了他的耳中,这笔功劳他可不想错过。”

这时天井一角响起了“铛铛铛”声响。

周奕被吸引过去,才看到院角有个小台面,内里站起来个长须老头,正在摆弄一个奇怪的锁头。

一把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:

“姑娘,你怎平白坏我们生意。”

老头一脸不乐意:“只你方才吐露的消息,至少值个三两金,周天师听罢还要感激我们巨鲲帮,这样一个人情被你浪费了,卜帮主若知,定要心疼死。”

少女笑道:“巨鲲帮很看重他吗?”

“当然,”老头道,“雍丘最值得交好的,就是这位了。”

话罢老头甩了甩脑袋:“老朽可是很清楚木道人的性格,他死要面子,这次吃了亏竟然不去找太平道麻烦,可见是没有把握。”

“周天师,今日我本打算不收你银钱,再卖你一个好的。可惜啊,被这姑娘给破坏了。”

“那老朽再送你一个消息。”

“倘若你领人离开雍丘,暂且不要去太康,那边亦很混乱。”

老人说完掷出一个木牌。

周奕接过,瞧这小巧木牌花纹独特,上面刻着一个“云”字。

“周天师持此牌便是我巨鲲帮贵宾。”

“多谢。”

周奕没推辞,又对少女道:“姑娘的消息对我非常重要,日后必有报答。”

少女嘴角抿出一丝笑容,瞧了一眼周奕的背影,又坐下来捧卷而读。

她默不作声,再度变成一朵冰艳之花,孤高优雅,又危险绝伦。

细指翻着书叶,正看到论语里仁篇,轻轻念着:“德不孤,必有邻。”

……

雍丘西北,陈留方向。

“驾驾驾~!!”

七八条大汉扬鞭催马,一路奔行。

“大哥,雍丘快到了!”

一名络腮胡大汉在马上扬声道:

“早年间我随清江派的长老一道拜会过角悟子天师,他老人家是方外高士,见识广远。当年我拜山时,他只一番话,便叫我钦佩得很呐。”

“如今太平道起事,我们得此机会,正好拜在高人门下。”

另有一背着长枪的汉子谨慎道:

“大哥,这事有些蹊跷啊,角悟子天师一直在雍丘之地救助贫苦,不像有什么起义称王的野心。

可别是隋军假设陷阱诱惑我等入雍丘,再一网打尽,那可大大不妙。”

“那简单得很,这也快到雍丘了,寻个人问问便是。”

络腮胡子一拽缰绳,聿一声压得马蹄高抬,他看到路边有一老翁扛着锄头,想必是个田叟,出声便问:

“老丈,向你打听一个事。”

那老翁抬头,脸上皱纹堆叠在一起:“壮士要问什么?”

“这夫子山上的太平道场可是要起兵反隋?”络腮胡子问。

老翁立时点头答了一声“没错。”

又叹了口气,一脸哀伤道:

“该反,该反啊,前些年老汉一位兄弟因隋军强征死在乱军之中。如今天师们起兵,老汉就把这条老命搭进去吧,我总该为老兄弟做点什么。”

几名大汉听罢,各有感慨。

络腮胡子道:“天意,此乃天意也!”

“驾驾~!!”

他们又催马上路,直奔雍丘。

路边那老翁望着他们的背影,放下锄头,这时才看到他耳后有个“义”字刺青。

老翁目光晦涩,折下一枝春梅,半插道旁田垄。

折花逢驿使,寄与陇头人。江南无所有,聊赠一枝春

他双目失神:“兄弟,咱们多久没见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