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5章 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,丧钟为你而鸣

吕范领命,星夜至新都,来见陆逊,果然不见着有病色。

吕范开门见山说道:

“某奉吴侯命,特来敬探伯言贵恙。”

陆逊拱手还礼:

“贱躯偶病,何劳探问。”

吕范便道:

“吴侯以重任付公,公不乘时而动,空怀郁结,何也?”

陆逊便解释说道:

“非是某不尽心竭力,取丹阳易,平后事难。”

“吾取丹阳,不过覆手取物耳。”

“然荆州之地才是重中之重,若吕都督不能先取,我新都亦不敢擅动。”

哦?

吕范眉梢一样,沉吟半晌,目视陆逊,缓声说道:

“听闻吕都督至采桑后,便被阻在了夏口。”

“夏口由赵云把守,此辈成熟稳重,只恐不易取。”

陆逊笑道:

“某已和吕都督通过书信,他言及已有计可取荆州。”

“愿子衡勿疑。”

吕范连忙问是何计。

陆逊却道:

“此事干系重大,吕都督亦未向我言明是何计。”

“那伯言可能猜到是何计?”

“自然。”

“是何计?”

吕范连忙问。

陆逊笑着挥了挥手,“既然子明不肯明说,自然是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。”

“在下又何必去拆穿呢?”

“难道连吴侯都不能知道么?”

“荆州之事干系重大,还是谨慎为妙的好。”

吕范闻言,沉默许久,然后叹道:

“……好罢,愿子明当真能为吴侯取下荆州。”

“我这这便回报吴侯去,伯言亦当时时紧盯丹阳动向。”

“自然。”

二人辞别,各自回去。

不表。

……

话分两头,吕蒙自拜访完马谡回到采桑口以后,确定了公安港就是他夺取荆州的突破口。

他回到衙署,当即命人修书一封,具名马、异锦、酒礼等物。

遣使赍赴夏口,来见赵云。

时赵云正在城头巡视城务,忽报说江东都督吕蒙遣人送来礼物与书信,特来拜见将军。

赵云便道:

“礼物可送人送回去,书信留下。”

随后,将使者请入,得其书,其书略曰:

“子龙将军麾下”

“蒙以凡才,谬膺重寄,奉命移镇柴桑。”

“夙夜忧惶,如履薄冰。”

“窃思江夏要冲,素赖将军威德镇抚,南北安堵。”

“今蒙猥居邻境,实非所宜,唯恐麾下将士疑忌,致生嫌隙。”

“蒙虽不敏,亦知孙刘盟好之重。”

“故已具表上呈吴侯,乞骸骨归乡,愿荐贤者以代。”

“倘得卸甲,必当亲诣夏口,负荆请罪,以明心迹。”

“时值深秋,江风凛冽,伏惟将军珍摄贵体,勿以蒙为念。”

“临书惶悚,不知所云。”

赵云览毕书信,见其字迹虚浮,言辞卑怯,不禁莞尔。

侍从见主将神色,问道:

“将军何故发笑?”

赵云收信入匣,对吴使温言道:

“吕都督过谦了。”

“烦请足下转告,就说孙刘盟好,乃诸葛使君与齐王夙夜挂怀之事。”

“今都督镇守柴桑,但以和睦为念,何须辞官?”

遂命亲兵取来锦盒:

“此乃荆州特产的安神茶,可助吕都督调养心神。”

又添锦缎十匹,“江风寒冽,权表心意。”

帐外忽起东风,卷动案上信笺。

军正夏侯兰忽然开口说道:

“云兄,吕蒙此信,未免谦卑过甚。”

“不知是否有诈?”

这夏侯兰乃是常山真定人,与赵云是同乡。

两人情同手足。

赵云在刘备这里发迹以后,便向刘备举荐了夏侯兰。

刘备便使其留在赵云的部曲中,当一个掌管刑法的军正。

平日聊军务时,两人无话不谈。

赵云摆手止之道

“邻邦礼敬,何必多疑?”

“哦?难道云兄就不担心吕蒙使诈,袭我荆州?”

“……呵呵,兰弟未免太多疑了。”

“云就守在夏口,不管吕蒙是否使诈,须放着我死。”

“否则休想越过夏口。”

夏侯兰想想也是,不管吕蒙使什么奸计,他们都在这里守着。

不会出事的。

乃不复为备。

吕蒙写信稳住赵云之后,又给马谡写了一封信。

其书略曰:

“幼常参军足下:”

“蒙再拜致意,前番公务一晤,得睹参军经纬之才,常怀钦慕。”

“今冒昧致书,实有要事相托。”

“江东自周公瑾殁后,主和之声日盛。”

“蒙虽总领军事,然程普、黄盖等辈,犹持宁为玉碎之论。”

“每思参军顺势而为之教,未尝不抚膺长叹。”

“愚窃以为,当密移军械辎重于荆州。”

“一则削江东战备,使顽固者无恃。”

“二则可为参军晋身之资。”

“现已备得楼船三十艘,假以商旅之名,唯虑子龙将军察觉。”

“若参军能疏通沿江关隘,使物资安然入境,则他日齐王论功,参军当居首勋。”

“蒙情愿退居幕后,但求江东百姓免于战祸。”

“此事机密,万勿泄于第三人。”

“绢短情长,企盼回音。”

……

马谡于衙署中展读吕蒙密信,喜形于色,竟不慎碰翻案上灯盏。

“天助我也!”

马谡击掌而笑,当即取印信批下通关文牒。

左右侍从疑道:

“近日江防甚严,参军何故签发商船特许?”

马谡振袖而起:“此乃诸葛使君密令,尔等岂能知晓?”

遂命心腹持令箭往各渡口传令:

“凡江东商船,一律免检放行。”

或有人谏道:

“可否先知会一声赵将军?”

马谡暗忖,若知会了赵云,他知晓其中缘故,肯定会与他争功。

到时候全并江南之功便会被别人分去,还是自己独揽其功的好。

于是说道:

“赵将军把守荆州门户,就不劳他多费心思了。”

“只让过往商船,从我这边走就是。”

经过一番折腾,吕蒙总算得到了能偷过长江防线的许可。

吕蒙正式开始点兵,马步水三军,皆选精兵,伏于舟冓、舟鹿船中。

然后拣选会水者扮作商人,皆穿白衣,在船上摇橹。

次调韩当、潘璋、丁奉、贺齐等四员大将,相继而进。

驾快船往荆州方向去。

昼夜趱行,直抵北岸。

江边烽火台上守台军盘问时,吴人答曰:

“我等皆是东吴客商,也江风受阻,到此一避。”

“我等有马参军特许。”

言罢,将马谡送的凭证递上去,随手又送了些财物给守台军士。

军士乃是马谡管下,因被提前打了招呼,又得了好处,自然信之。

遂任其停泊江边。

约至二更,舟冓、舟鹿中精兵齐出,将烽火台上官军缚倒。

暗号一声,八十余船精兵俱起,将紧要去处墩台之军。

尽行捉入船中,不曾走了一个。

于是长驱大进,径取公安,无人知觉。

而马谡早早地率属官在码头等候,望着江面渐近的商船队,忍不住轻笑:

“吕子明果然守信之人。”

“参军,是否先查验货物?”

副将在一旁低声问道。

马谡不悦地摆手:

“本官亲自签发的通关文书,还能有诈?”

说着整了整衣冠,迎向靠岸的首船。

船板刚搭上岸,就见吕蒙一身素服走出船舱,远远拱手:

“劳动马参军亲迎,蒙实在过意不去!”

马谡笑着还礼:

“都督辛苦,不知首批军械”

话音未落,忽听“咔嚓”一声脆响。

吕蒙突然掀翻身旁货箱,露出满箱寒光闪闪的环首刀。

还不等荆州军反应过来,韩当已从船舱暴起,一刀劈落码头旌旗:

“东吴儿郎,建功立业就在今日!”

霎时间,三十艘楼船同时掀开苫布,八千精甲如潮水涌出。

藏于暗舱的贺齐部射出箭矢,精准命中烽火台

丁奉率水鬼队潜入水中,凿沉了港内巡逻战船

潘璋的轻骑兵竟从舟冓船驱马跃出,直奔城门。

众人分工明确,显然是提前演练了很久。

“吕蒙!你.”

马谡惊怒交加,佩剑才抽出一半,就被亲兵拽着后退。

混乱中他的冠冕不知去向,发髻散乱如疯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