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81章 吴人自毁长城,末日将至

“齐军虽众,但粮道绵长,且内部不合。”

“齐国内部,老牌军功集团陈旧与国家新军新锐矛盾已现,此乃我军可乘之机。”

正说话间,帐外传来急促脚步声。

一名信使匆匆入内,单膝跪地:

“报!”

“吴王急令,命大将军即刻出兵,与齐军决战!”

陆逊接过帛书,仔细,面色渐沉。

他抬头对朱然道:

“传令诸将,中军议事。”

片刻后,吴军众将齐聚大帐。

陆逊环视众人,沉声道:

“吴王命我出击,然敌众我寡,贸然渡江,恐有倾覆之危。”

“诸君以为如何?”

老将韩当拍案而起:

“齐军远来疲惫,我军以逸待劳,正当出击!”

“不然。”

陆逊摇头,正色分析道:

“陈登虎步江南,非等闲之辈。”

“其背后更有齐汉举国之力,我军若败,则江东危矣。”

他展开舆图,手指划过长江,沉声说道:

“齐有二十万之众,我军不过十五万,且有大量新兵。”

“齐军可败,而我军不可败。”

“此乃亡国之危,不可不慎。”

众将闻言,皆默然。

陆逊继续说道:

“我已上书吴王,陈明利害。”

“齐军内部不合,军合力不齐,踌躇而雁行。”

“只需坚守,待其粮尽自退,届时追击,可获全胜。”

当夜,陆逊亲自执笔,写就奏章:

“……臣逊顿首:齐军势大,然其师老兵疲,内部不和。”

“我军宜固守待变,不可轻出。”

“陈登雄才,非可轻胜。”

“且其国大兵多,纵有小败,无损根本。”

“我军若败,则江东震动。”

“愿大王明察,暂忍一时之忿,待敌自退,再图进取。”

“臣必竭股肱之力,保长江无恙。”

写毕,陆逊亲自封缄,交予心腹送往建业。

建业城中,孙权正于宫中踱步。

连日来,齐军压境的消息已使江东震动,百姓惶恐不安。

尤其是从长江畔回来的百姓,备言长江上飘满了木屑。

使得吴国百姓,人人都以为汉军有战船无数,国内人心惶惶。

“报!陆大都督奏章到!”

内侍高声禀报。

孙权急展帛书,细读陆逊分析,面色渐缓。

然当他看到最后一句“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”时,骤然变色,将帛书重重拍在案上。

“这!这陆伯言!竟敢如此狂悖!”

侍立一旁的吕壹见状,眼中闪过一丝阴鸷,上前低声道:

“大王,陆逊此言,分明是拥兵自重。”

“不将您的君命放在眼里啊。”

孙权怒目圆睁:

“孤待他不薄,他安敢如此!”

吕壹趁机煽风点火:

“当断不断,反受其乱。”

“陆逊手握重兵,若存异心,恐为大患。”

孙权沉默良久,忽然拍案道:

“再传孤令,命陆逊即刻出兵!”

“告诉他,孤知时机未至。”

“然国内民心不稳,需一大胜以安众心!”

“跨江北击,纵然不胜,也算安定国内。”

战报可以骗人,战线不会。

只要陆逊把战线往前推,孙权肯定能够压住国内汹汹的民意。

吕壹领命退出,嘴角浮现一丝冷笑。

陆逊那封书信早已被吕壹截获,然后命能人将之改写。

不过为了追求真实性,吕壹并没有全文删改。

仅仅只在末尾增添了一句“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”。

这个世界上,谎言并不可怕。

真话说一半,往往并谎言可怕十倍。

长江前线,陆逊再次接到孙权严令,不禁长叹。

朱然忧心道:

“大将军,吴王连番催促。”

“若再不出兵,恐有不测之祸啊!”

陆逊摇了摇头,无奈叹息:

“我非惧战,实为十五万将士性命计,为江南八十县百姓计。”

他提笔再写回信:

“臣逊再拜:大王急于求胜,臣非不知。”

“然兵者国之大事也,死生之地,不可不慎。”

“齐军势大,我军若败,则江南涂炭。”

“臣愿以性命担保,只要陆逊一息尚存,陈登绝难过江。”

“时间将证明臣之忠心,望大王明鉴。”

信使刚走,陆逊便召集诸将,重新部署防线。

他指着舆图,叮嘱吩咐道:

“加强沿江哨所,多设疑兵。”

“若齐军渡江,必从这三处过。”

消息传回吴王宫。

宫中的冰鉴虽冒着丝丝寒气,却驱不散孙权眉宇间的阴霾。

他手中那封来自陆逊的军报已被揉皱,上面“臣以为时机未至,不可轻动”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见。

“这已是第二次了!”

孙权将竹简重重拍在案上,震得茶盏叮当作响。

侍立在侧的吕壹立刻趋前一步,细长的眼睛眯成一道缝:

“……大王息怒。”

“陆伯言虽善用兵,然连番违抗王命,恐非人臣之道啊。”

孙权冷哼一声,眼中闪过一丝疑虑:

“孤令他渡江击汉,他却以‘汉军戒备森严’为由推脱。”

“前番说粮草不济,今次又说时机未至,他究竟是何意思?”

“大王明鉴!”

吕壹见缝插针地说道:

“陆逊在军中威望日盛,将士只知有陆将军,不知有吴王。”

“长此以往,恐生不测啊。”

孙权眉头紧锁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。

窗外蝉鸣刺耳,更添烦躁。

吕壹见状,压低声音道:

“王上岂不见曹刘之事乎?”

“昔曹操以夏侯、曹氏掌兵,以压制异姓将领。”

“刘备虽无宗室,却以元老李关张为帅,将兵权牢牢交给这三人,以压制其余诸地将领。”

“此皆以亲信制衡四方之策也。”

“今大王却委兵权于仇雠之后,臣……实在替您忧心。”

“住口!”

孙权突然暴喝,却又很快压下怒气,沉声道:

“你……接着说。”

吕壹擦了擦额角冷汗,继续说道:

“臣以为,当以宗室代之。”

“孙韶将军少年英武,又忠心可鉴。”

“把兵权交到孙家人手里,总胜过交给仇雠好罢?”

孙权沉思良久,终于缓缓点头:

“传孤旨意,命孙韶即日前往接替陆逊。”

次日朝会,大殿上气氛凝重。

当孙权宣布换帅之议时,丞相顾雍当即出列反对,长揖到地:

“大王三思!临阵易帅乃兵家大忌。”

“陆伯言连战皆捷,将士用命,此时更替,恐军心不稳啊!”

是仪亦上前进谏:

“昔日赵孝成王以赵括代廉颇,终致长平之败。”

“今齐将陈登老谋深算,虎步江南二十余载。”

“孙将军不过而立之年,虽有勇略,又岂是陈登的对手?”

“放肆!”

孙韶闻言,勃然大怒,按剑而出,叱道:

“尔等竟将某比作赵括?”

“陈登老贼,某视之如土鸡瓦犬耳!”

是仪不卑不亢地出声反驳:

“孙将军勇则勇矣,然陈登经营江北二十余载,深沟高垒。”

“以陆伯言之才略,尚且谨慎持重,将军岂可轻敌?”

孙权冷眼旁观,见群臣多面露忧色,心中更生不悦。

因为这帮人本就多怀私意,为着自己的前程着想。

真正替孙氏江山着想的却没几个。

见他们一边倒的替陆逊说话,孙权自然不爽。

不过,孙权也是被气昏头了。

完全没有意识到,大臣们保陆逊才是正常反应。

道理也很简单,

第一,临阵换帅,本就是兵家大忌。

第二,人陆逊在前线屡战屡胜,你不奖赏就算了,还把人家给换了。

这样做,怎么能不寒了前线将士的心?

所以说,朝臣们支持陆逊,仅仅是从一个正常人的角度思考出发罢了。

若换作平时,孙权也不可能想不通这一点。

只是一连串的组合拳,加之吕壹的煽风点火,给孙权整懵了。

纵然此时孙权已经有点儿回过味来了,

但见着群臣全部反对自己,那他也已经被架起来了。

如果不铁了心支持孙韶,那他的威望更要一落千丈。

于是厉声大喝:

“孤意已决!孙韶即日启程,不得有误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