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85章 似李相爷这般敢功成身退,寻仙访道

陈脩的语气愈发激昂,却又透着无尽的苍凉。

“若依贤弟之策,坐守待敌。”

“恐敌军未至,我军已作鸟兽散。”

“届时君臣唯有面缚请降之一途,举国无一人死难,那才是真正的奇耻大辱!”

“我陈氏子孙,宁战死,不偷生!”

陈表闻言,面露痛苦之色:

“兄长!我岂是惧死?”

“然观我军中,老兵残破,新卒惧战。”

“以此乌合之众,渡江与汉军虎狼之师决战,岂非是以卵击石?”

“一旦兵败,我兄弟二人死则死矣。”

“然则沦为阶下之囚,受那刀斧加身之辱,岂不……”

“住口!”

陈脩断然喝道,眼中已有决绝死志。

“败则为囚,诚然可辱。”

“然坐等亡国,俯首称臣,岂非更辱?”

“我意已决!不必再言!”

“传令全军,即刻准备舟船,拂晓之前,渡江击敌!”

陈表望着兄长坚毅却悲怆的侧脸,知再劝无用。

只得长叹一声,泪水盈眶,拱手道:

“弟……愿随兄长左右,同生共死!”

军令传下,那三万吴军顿时一阵骚动,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。

但在陈脩严令及亲兵督战下,终究还是被驱赶着登上了大小船只。

夜色深沉,江雾弥漫。

无数的舟船离开南岸,驶向那漆黑未知、杀机四伏的江北。

陈脩立于船头,甲胄冰凉。

手中长枪紧握,望着前方无尽的黑暗,以及黑暗中隐约可见的汉军巡江火把。

心中唯有一片冰冷的决然。

这一去,非为胜算。

只为存吴最后一丝颜面,求一个马革裹尸的结局。

江东的落日,似乎也在这悲壮的渡江中,提前沉入了滚滚江流。

……

江北,杨荷县境。

晨雾尚未散尽,江水拍岸之声夹杂着凌乱的脚步与甲叶碰撞之音。

陈脩、陈表兄弟率领的三万吴军,历经一夜忐忑,终是踏上了北岸土地。

士卒们惊魂未定,阵列松散,惶恐地打量着这片陌生的敌境。

恰在此时,

一支汉军巡哨兵马约三千人,正由将领徐盛率领,沿江巡弋。

忽见前方烟尘起处,竟有大队吴军旗帜出现。

徐盛勒住战马,极目远眺,

脸上先是掠过极大的诧异,随即化为深深的凝重。

“吴人……竟敢渡江反扑?”

徐盛身侧副将失声惊呼,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
渡江一战,吴国的精锐几乎死伤殆尽,大批老将战死。

当时,若非陈登担心登陆的部曲可能被围歼,才不得不下令撤回江北。

重新组织大规模渡江,否则吴军早被打光了。

现在众人皆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,他们居然真的敢主动过江来挑战汉军。

要知道,汉军的主力可都在江北啊!

徐盛面色沉静,心中却波澜骤起。

“彼众我寡,数倍于我。”

“其势虽疲,然困兽犹斗,不可轻撄其锋。”

他迅速观察地形,己方地处平缓,不利坚守。

而吴军正从滩头压来,已成半围之势。

“将军!吴贼围上来了!”

斥候飞马来报,声音急促。

徐盛环视左右,见麾下将士虽未慌乱。

却皆面露惧色,知不可力敌。

不错,吴军登岸送死虽是好事儿。

可偏偏是徐盛这一支三千人的偏师可遇着了。

瘦死的骆驼比马大,吴军的绝地反扑还是不可小觑的。

何况敌军数量十倍于己。

徐盛目光一闪,已有决断,沉声道:

“众将士听令!吴军势大,暂避其芒。”

“吾意,许降以缓其兵。”

“待陈征南大军至,里应外合,可破贼矣!”

“如此,方能保全我等,亦不负征南之托!”

众军士闻言,虽觉屈辱。

然见敌军漫野而来,亦知这是唯一生路,纷纷应诺。

徐盛即刻下令,收缩队伍,退入一旁临时构筑的简陋营寨。

高悬白幡,遣使至陈脩军中请降。

吴军阵中,见汉军未战先降,部分将佐面露喜色。

军师全琮却蹙眉急步至陈脩马前,谏道:

“陈将军!徐盛此人,非怯战之辈!”

“今忽请降,必是兵少惧战,行缓兵之计。”

“欲拖延时日,以待陈登主力!”

“我军当趁其势孤,急攻破之。”

“速斩此部,以振军威!”

“若迟疑,待汉军大至,悔之晚矣!”

陈脩骑在马上,望着那座看似孤零零的汉寨,心中亦是疑虑。

然此刻他心中所虑更远。

沉吟半晌后,他摇头叹道:

“全军师所言虽然有理,然徐盛部不过疥癣之疾。”

“真正大敌,乃陈登所率汉军主力!”

“我辈渡江,所求者,乃与彼决一死战!”

“若与此偏师纠缠,胜负未分之际,汉军主力掩至。”

“我军锐气已堕,何以当之?”

“兵法云‘一鼓作气’,岂可因小失大?”

“彼既请降,我便受之,量其区区三千人,亦不敢遽尔反覆!”

他不顾全琮苦劝,竟接受了徐盛的投降。

只留少数兵丁监视降军,自率大军主力。

继续向北推进,寻求与汉军主力决战。

然而,吴军渡江的消息,早已如插翅般飞报至汉军主帅陈登处。

陈登闻报,不惊反喜:

“孙韶无人至此耶?竟派孤军渡江送死!”

“此天赐良机,歼其于北岸!”

他即刻升帐,号令频传。

各部汉军闻风而动,如群狼嗅血,从四面八方朝着陈脩军方向合围而来。

陈脩军未行多远,

便见前方地平线上,汉军旗帜如林,甲胄耀日。

大队精锐步骑已列阵以待。

中军大纛之下,“陈”字帅旗迎风招展,正是陈登主力!

陈脩见状,非但不惧,反而激起满腔悲愤,回顾左右人呼喊道:

“决战之时至矣!”

“吴国存亡,在此一举!”

“诸君随我杀敌!”

遂亲率精心挑选的五千精锐前锋,直扑汉军大阵!

刹那间,鼓声震天,杀声动地。

陈脩一马当先,率军发起冲锋。

然而汉军阵势严整,

弓弩齐发,长矛如林,如同一道铜墙铁壁。

吴军士卒本多新募,心怀恐惧,虽凭一时血勇冲杀,却难撼动汉军分毫。

一次冲锋,被箭雨射回。

二次冲锋,撞上枪阵,死伤惨重。

三次冲锋,汉军两翼骑兵突出,反将吴军截断。

混战之中,吴军两员先锋裨将竟被汉军斩于马下,首级被挑于竿上!

吴军锐气顿挫,死伤枕藉,阵脚大乱。

陈脩亦被流矢所中,血染战袍,只得长叹一声,下令退兵。

……兵败如山倒!!

吴军失了阵型,向后溃退。

汉军主帅陈登岂肯放过如此良机?

立令大将周泰、蒋钦各引一军,趁势掩杀!

汉军养精蓄锐已久,此刻如猛虎下山,直冲入溃散的吴军队列中。

刀劈枪刺,如砍瓜切菜一般。

就在此时,那支先前“请降”的徐盛部,见时机已到,立刻撕下降旗。

尽起三千兵马,自吴军背后猛然杀出!

前有强敌,后有逆袭。

吴军顿时陷入绝境,彻底崩溃。

士卒互相践踏,丢盔弃甲,争相逃往江边。

又被汉军追杀,江水为之染红。

陈表于乱军中为护兄长,力战身亡。

陈脩身被数创,见大势已去,弟亦战死,悲呼一声:

“天亡东吴!!”

欲拔剑自刎,却被亲兵死死拦住,拥着向江边败退。

军师全琮见已无力回天,涕泪交流。

只得收集残兵数百,抢得些许舟船,狼狈不堪地逃回江南。

三万渡江吴军,几乎全军覆没。

江北滩头,尸横遍野,降者无数。

汉军大获全胜,战鼓声与欢呼声响彻云霄。

徐盛与周泰、蒋钦会师,相视大笑。

而江南之地,闻此败绩,更是举国震恐。

末日阴云,彻底笼罩了江东的天空。

……

江北,汉军大营。

旌旗漫卷,凯歌高唱。

杨荷一战,全歼陈脩所率三万吴军。

直接斩首八千余级,余者或降或散。

对外宣称歼敌十三万人。

国内民众,士气大振。

汉军兵锋直抵江畔,隔岸已可望见南国山色。

营中上下,士气如虹。

皆摩拳擦掌,只待主帅一声令下,便可千帆竞渡,直取建业。

中军大帐内,气氛却与外间的热烈激昂截然不同。

虽胜仗之余,诸将脸上喜色之下,却各藏心思。

河南军主帅率先出列,对着帅位上的陈登拱手,声音洪亮,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:

“将军!陈脩授首,三万吴军灰飞烟灭。”

“江东震动,胆气已丧!”

“更兼荆州黄老将军神威,已克柴桑。”

“正顺流东下,兵锋所指,吴贼望风披靡!”

“吴国上下,已呈土崩瓦解之势!”

“此正天赐良机也!!”

“末将恳请将军,即刻挥师渡江,乘胜直捣建业!”

“大军猝临城下,必能使吴人丧胆。”

“孙权小儿或可不战而缚!”

“毕其功于一役,正在此时!”

此言一出,帐中不少将领纷纷点头,跃跃欲试。

速胜之功,谁人不欲?

然而,一人却越众而出,声调沉稳,却如冷水泼入沸鼎:

“征南,诸位将军,且慢!”

众人视之,乃是青徐军主帅臧霸也。

他面色沉静,目光扫过帐内诸将,最后落在陈登身上,缓缓说道:

“渡江之事,关乎国运,岂可如此轻决?”

“我等五路伐吴之师,虽由征南将军直接统帅。”

“然究其根本,皆受命于朝堂,受节制于李相爷。”

“五军皆受相爷调度、指挥,未可轻动。”

“今虽破敌一阵,然是否即刻全面渡江。”

“当先具表飞报洛阳内阁,详陈战况与利害。”

“静待相爷与朝廷决断,方为稳妥。”

他稍作停顿,语气加重,意有所指:

“昔日朝廷诏令,只命我等出兵江北。”

“击退犯境吴军,先稳固边防。”

“至于下一步指示,内阁并未发出。”

“若贸然全面渡江,便是逾越王命,违背朝廷方略!”

“纵然侥幸获胜,然僭越之罪,功过岂能相抵?”

“倘若……倘若渡江有失,损兵折将,挫动国威。”

“届时……呵呵,”

他冷笑两声,“恐我等纵有百口,亦难逃罪责!还请征南三思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