望着不远处的少年,三皇子的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,还没有来得及抓住,赵观月便转过身来。
他也看到了三皇子。
他微微颔首,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。
平静从容,没有见到皇子的恭敬和局促,就好像面前的不是皇子,只是一位普通访客。
三皇子心头涌起一股怒意,赵观月,太狂了。
不过就是孝康皇帝的嗣子而已,连封号都没有,见到皇子竟不行礼。
此时此刻,被人吹捧惯了的三皇子好像忘了,他是永嘉帝的儿子,赵观月是孝康皇帝的儿子,名义上,他们都是皇子。
赵观月没有封王,三皇子亦是,兄弟当中只有两位封王的,一位是被放逐的前太子静王,还有一位是已经死了的二皇子涪陵王,对于有野心的皇子而言,封王并不是什么好事。
怒气冲头的三皇子可没有想这么多,他默默提醒自己此行的目的,看在赵观月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,本皇子且忍他几日。
只要这件事成了,赵观月连给死鬼皇帝当嗣子的可能都没有了,等待他的是凌迟,是腰斩,是五马分尸!
三皇子因为气愤而紧绷的神情终于缓和下来,他露出一个自以为如沐春风的笑容。
“皇弟好有雅兴。”
赵观月微笑:“三皇兄能寻到此处,也是一位雅人。”
他邀请三皇子走进他的小屋,小屋不大,但却满室幽香,四周的架子上摆着瓶瓶罐罐和各式各样的香具,三皇子虽然不懂调香,但是这些瓶瓶罐罐和香具,却是一眼就能看出价值不菲。
赵观月初来京城,这些东西不可能是从童州带来的,更不可能是无极观原本就有的,那么就只有一个来源——
是那些趋炎附势的人投其所好送来的!
对此,没有人比三皇子更能感同身受。
“皇弟懂调香?”他假装惊喜。
“略懂一二。”
赵观月说着,拿起一只拳头大的梅子青小香炉,取过一小块火炭,埋在香灰里,又从一只罐子里取出一颗香丸,放在上面熏着。
片刻之后,淡淡的香气弥漫开来,令人心旷神怡。
赵观月说道:“这是幽兰香,皇祖父很喜欢,三皇兄觉得如何?”
三皇子点点头:“甚妙。”
赵观月打开一只木匣,从里面取出一只小巧的银香囊,将一颗幽兰香放进去,递给三皇子:“小玩意,三皇兄拿着玩吧。”
三皇子大喜,笑着说道:“皇兄就却之不恭了。”
他又看向一旁的长几,指着上面的模子问道:“这做的是啥,也是香丸吗?”
赵观月解释:“这是香珠,串成手串,给皇祖父把玩的。”
三皇子微微眯起眼睛,问道:“这也是幽兰香吗?”
赵观月:“不,这是檀香。”
三皇子赞道:“皇弟不仅有巧思,更有孝心,我这做哥哥的想学都学不来。”
赵观月谦逊:“三皇兄给圣上办差,哪有时间做这些,弟弟没有别的本事,也就能做点小玩意。”
三皇子又是一通夸奖,赵观月毕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,被三皇子夸得飘飘然,忙不迭地向三皇子讲解香珠如何制作,以及太上皇最喜欢的几种香料。
三皇子告辞的时候,赵观月又把一串已经做好的香珠送给三皇子:“这串是我之前做的,给皇兄把玩。”
三皇子忙道:“这怎使得,皇祖父还没有。”
赵观月指着香珠说道:“给皇祖父的香珠上,每一颗就有一朵莲花,皇兄的这个是没有的,我做了这串之后,才想起要在上面加莲花的,我要给皇祖父做一串独一无二的,于是便重新刻了模子,所以皇兄多虑了,这串本就不是献给皇祖父的。”
闻言,三皇子这才将香珠收下,收获满满告辞离去。
三皇子回到皇子府,便把府里一名擅长调香的内侍叫了过来。
半个时辰后,那名内侍拿了那颗幽兰香丸和那串香珠走出书房。
他却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,三皇子告诉他,从今天开始,他就住在花园一侧的一个小院子里。
有一次三皇子多喝了几杯,轻薄了冯佳荷的一个陪嫁丫鬟,冯佳荷知道后,将那丫鬟打得死去活来,那丫鬟也是个刚烈的,就在那个院子里上吊了。
加之那处院子位置偏僻,从那以后,就连负责洒扫的粗使婆子也鲜少会去那里。
这名内侍名叫胡德,他家世代都是做香工的,可惜后来传到他爹的时候,惹上了官司,他爹和叔父皆被斩,十二岁的他被净身后进宫做了内侍。
他从小就跟着父亲学习调香,进宫不久就被乔贵妃要到身边,三皇子开府后,他便出宫来了这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