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平二年二月末。
刘备再次安置了三万多黄巾。
这是白绕这三个月来从冀州各处寻回来的,老弱妇孺皆有,其实也算是流民。
此事后,白绕在东武城外当众“自刎”。
刘备在东武城找了个首级发往雒阳,宣称已领军解东武城之围,阵斩黄巾两千八百人,黄巾张梁部右校白绕被诛杀,甘陵国平定。
这两千八百人,其实就是城内各家内讧死的人数。
随后,甘陵西部军司马,被授予了一个名为白垚的人。
白垚带回来的黄巾战兵有两千五百多,被刘备重新分到了各部,挑出仍愿意从军的一千二百人接受正规训练,其余皆分发土地安置于清河东岸。
这一年,甘陵没有耽误农耕,清河东部、广武城南的大片良田连在了一起,八万人在这片土地上种下了两年来的第一茬新粟。
崔家的土地没有任何损失,反而增加了不少,仆役也增加了不少——那些逃离广武城的豪族留下的奴仆大多都被崔林接收了。
但崔琰崔林兄弟二人的名声已经无可挽回,逃亡的豪族将他们描述成了无恶不作的大反派。
比如‘屠杀广武城百姓’、‘谋害长辈忤逆不孝’、‘残杀士族侵占民田’等等,以‘崔氏宗贼’、‘广武恶徒’称之。
但他俩也并不是只有恶名,刘备言而有信,将击退黄巾的功劳加在了崔琰身上,崔林也成了变卖家财赈济饥民的慷慨豪绅,并正式以功劳辟两人为甘陵东部司马和户曹掾。
两人现在是于国有功的忠臣,但士林名声极差。
以经学传家的名门甘陵崔氏,如今被各家豪族说成了冀州恶霸,无数描述崔家欺世盗名的段子飞快的传到了河北四州,名门已经成了土豪劣绅。
崔家有不少族人接受不了这种名声落差,去投奔了安平崔氏。
还有不少族人离家改姓,带自家门客迁居别处,与崔家断了关系。
崔琰崔林二人让这些族人自行离去了,崔林甚至给他们改办了户籍,但没让他们带走族内仆从。
广武城崔氏族人从上千人减少到了几百,门客和学徒也大多离散,仆从倒是仍有上万。
从这一刻起,甘陵崔家从经学门阀变成了土豪军阀,现在的名声大体上和乘氏李家差不多。
当然,刘备在士族们口中名声也很差,只是刘备确实没参与过“残害士族”之类的事,冀州士族也不能瞎编乱造诬陷朝廷官员,所以将刘备说成了“放任宗贼为祸的庸才”以及“或有养寇自重之意”。
——虽然出发点和论据有点偏,但得出的结果倒是很公允,一点没说错……
但在八万黄巾余众眼里,就大不一样了。
刘备腾出了世家大族的土地,用来安置了他们这些有罪的黄巾余众,给他们分发口粮,重新编民落户,且并没有将他们落为贱民或奴役。
或许这事对旁人而言只是安置了八万流民,但对于黄巾余部而言,这是天地人齐备的厚恩,甚至远远超过了再生之德。
所谓天地人,上有公道为天,下有田食为地,有了这天地,中间的生民才能做人。
若是没这天地,即便活命再生,也只是继续蒙受苦难折磨,根本算不上人。
也是在此时,刘虞从雒阳返回,和刘备一起重建甘陵。
在得知崔家的事情后,刘虞飞快的补足了各项手续,并且立刻举荐崔琰为郎,并辟崔林为甘陵上计吏——通常被辟为上计的,在官场混了个脸熟之后,都能举为孝廉。
刘虞没有和甘陵王一起回来,刘宏让甘陵王刘忠留在了雒阳。
此外,刘虞告诉刘备,安平王刘续因“大逆不道”之罪被鸩杀于雒阳狱。
去年底黄巾主力平定,宣布改元之后,天子将黄巾造反之事栽到了安平王刘续头上,称已查明是刘续意图自立为帝,因此指使其爪牙张角等人聚众谋反。
随后,天子令骠骑将军董重、河南尹何苗、黄门令蹇硕,以及新任宗正刘焉一同彻查各地郡王与宗室侯爵,查宗室是否还有谋逆之人。
刘虞也在雒阳走了个被查的过场,所以回来得晚了些。
“天子此令恐使各宗室人人自危,但此事虞没想明白……天子为何如此?还嫌天下不够乱吗?”
甘陵馆舍,刘虞与刘备私下说着此事。
“天子是不得不如此做啊……北军、三河骑、羽林军、虎贲、三辅……”
刘备沉思着,掰着指头数着京畿兵马:“现在京畿三辅之地,哪只兵马还能听完全听天子调动?若是有人在此时行废立之事,天子也无可奈何啊,所以只能先下手,让每个宗室王侯都有谋逆的嫌疑……这样反而没人敢行废立之事。”
北军五营现在和天子已经没啥关系了。
长水校尉袁术就不用说了……
射声校尉马日磾(念di,滴)是马融的族孙,是袁隗的夫人马伦的侄子。
越骑校尉张温,也是现任司空。张温最初做官的举主是曹腾,前年曹嵩因漕运中断之事暂时去了职,当时张温顶替了其大司农职务。随后征粮税入京引发冀州大乱,当时就是张温任职大司农。而黄巾主力刚平定,张温便立刻迁了司空,还分到了北军越骑营兵权。
屯骑校尉鲍鸿是皇甫嵩门下,皇甫嵩担任北地太守时,鲍鸿是其门下督——门下督是执掌亲军的最受信任的部将。
步兵校尉毌丘毅之前是何进门下的大将军掾,但却是袁绍向何进举荐的……
北军五营只是个典型例子,最初的三河骑兵也大多战死在南阳,朱儁带回雒阳领赏的部队,其构成也和北军五营差不多。
羽林军属何进统领,但基本是废的,属于养老院加幼儿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