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信没有生气,态度平和。
蛇有蛇道,鼠有鼠道。
这年头指望不上朝廷的钱,地方上也指望不上,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,只要让士兵们吃饱饭,在士兵们心中那就是好将军。
王信要打仗,无法让士兵们生产自救,那就只能想歪路子。
而且是不伤天害理的歪路子。
胡立勇收起了态度,仿佛因为王信的和气,叹了口气,“要说前不久,你命手下赶来驰援我,我虽用不上,但是领你这份情。”
“友军有险,我不能无视,虽然天成军了得,大概是用不上的,可凡事只怕万一。”
王信笑着说道。
他是来商议平胡的,不是要和谁结仇。
伸手不打笑脸人,总该给几分情面。
王信这般态度,无论是张文锦还是胡立勇皆无可指责。
胡立勇认真起来,“从王将军平了大板升那一刻,再到我们大军出动,把欧彦虎从极北之地逼回,他已经是秋后的蚂蚱长不了。”
张文锦愣了愣,有些无法理解,于是看向王信。
王信没有反驳,实话说道:“的确如此。”
胡立勇叹了口气。
眼神露出复杂。
以前被冯胖子压了大半辈子,好不容易冯胖子去了,却是眼前的年轻人冒出来,而且冯胖子还是被此人逼走的。
此人的眼光实在是太毒辣。
欧彦虎只露出一个破绽,而且并不算是大的破绽,却被此人狠狠抓住,变成了欧彦虎的命门似的。
关键是真让他办成。
无根之平的欧彦虎,又得不到稳定的地盘,新归附的部落总不能饿死,啃不动大同边防,就算重新拿回大板升又能如何。
牛羊不是庄家,一年生养有限。
总之。
就算欧彦虎顺利拿回大板升,实力也会大损,这几年胡人的日子不好过,想要重回巅峰,至少要三五年的时间。
“三五年之后,谁知道又是什么光景,如今欧彦虎必定要拼命,我们就算打败了欧彦虎,拼光了家底,谁还会把我们当回事。”
胡立勇看向王信。
这个说法能说服武将,不一定能说服文官。
大同军镇就算拼光了,只要打败了欧彦虎,张文锦继续升他的官,丝毫不会损害他的利益,只对他有好处。
唯独武将。
这年头,谁家的家丁不是千辛万苦积攒出来的。
打光就没了。
没有家丁的将领就是没牙的老虎,失去了作用,犹如懒死狗一样,只会被人嫌弃,所谓的功劳,更重要是自身价值。
一个没有价值的将领,谁会浪费自己的力气。
“大板升,还有单于地区,以及兔毛川一带等地有近十万人口,如何能轻易让人?”王信反驳。
“那就把人口都撤回关内。”
“用什么养?”
胡立勇没说话。
王信看向张文锦,“十万灾民涌入大同,制台大人愿意答应否?”
张文锦当然不答应。
胡立勇急了。
“用五六万大军去换取十万灾民,这买卖划算吗?”
十万灾民并不全是青壮。
牧民中拖家带口,平均下来,每户五六人,十万牧民中大概有三万青壮。
但账不是这么算的。
王信态度坚定,毫不犹豫,“保家卫国,消灭胡虏,责无旁贷,死得其所。”
胡立勇翻了个白眼。
文官喊喊口号也就罢了,怎么一个武夫还上了头。
这些话糊弄老百姓的而已。
也就老百姓才信。
老百姓离的远,容易相信这些话。
王信不理会胡立勇,拿出大杀器,“张阁老,李都院他们都支持平胡,还请制台大人明鉴。”
张文锦不再犹豫。
胡立勇无可奈何,气的牙痒痒,平生最恨这些勋贵子弟,仗着关系深厚,屡屡以势压人。
他一个总兵都够不到这两人。
王信不过是一个参将,如不是背后四大家的关系,有什么资格靠近那二人。
王信没在乎。
跑部前进,自己在京城伏低做小,总不是为了这种时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