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四点半。

机械署仓库里的灯光依旧亮得刺眼。

最后一个座椅被稳稳安进越野车的驾驶位，程野挥了挥手，让两个学徒取来毛巾和小型吸尘器。

剩下的清理工作不复杂，无非是擦掉车内残留的金属碎屑和灰尘，再给座椅滑轨、车门铰链喷点养护油。

他自己则累得几乎瘫掉，一屁股坐在满地零件包装盒上，接过学徒递来的搪瓷水缸，“咚咚”灌了大半缸凉水。

冰凉的水流滑过喉咙，才勉强压下眼皮的沉重感。

妈呀。

太累了！

早知道打螺丝会很辛苦，没想到竟然有这么麻烦。

三个老师傅早就撑不住了，干到午夜十二点，便揉着酸胀的腰跟他告了辞，毕竟年纪摆在那，熬不起这种通宵的活。

桑涛和桑哲倒还精神，正蹲在另一辆皮卡车旁，拿着扳手微调底盘高度，嘴里还时不时讨论两句，想把悬挂参数调到最适配荒野路况的状态。

好在剩下的内饰安装，只需要“按图拼接”，不涉及复杂的机械原理，学徒们跟着学了几天，也能上手处理。

可即便如此，程野在来回检查时，还是一眼就揪出了不少错。

没办法，随着机械组装刷到满值，他的眼光简直跟桑和正一模一样。

有些错误，扫一眼就看得明明白白。

只能指挥着学徒们重装，指导了一番，还真过了把老师傅的瘾。

仓库外的雨不知何时转小了，淅淅沥沥的雨声透过铁皮棚顶传来，没了之前的狂暴，反倒添了几分静谧。

等学徒们把越野车内部清理干净，程野瞬间来了精神，撑着膝盖站起身，钻进了驾驶位。

手动调整座椅高度，前后滑动滑轨，又掰着方向盘调整角度。

所有调节都是纯机械手动，却胜在调节范围极大，不过半分钟，就找到了最贴合他身形的坐姿。

然而指尖握住方向盘的那一刻，程野却忽然有些尴尬。

两世为人。

他睡过的床有几十上百张，从孤儿院的大小硬板床，到大学时的宿舍铁架床，再到现在的单人床。

可亲自坐在舒服的座椅上，摸着汽车方向盘，目光平时前方，还是头一遭。

正儿八经的驾照，程野是没有的。

因为上大学的时候根本没有时间去考，每天课余要打三份工，勤工俭学攒下的钱，一部分还给了孤儿院，一部分留作毕业创业的启动资金，足足五万块。

他当时还琢磨着，等以后赚到钱，就先买辆便宜的代步车，没想到一场意外穿越，让那五万块成了永远用不上的数字。

“五万块，可买不到这么好的车啊。”

程野轻声感慨，指尖轻轻拂过车内的配件。

搪塑饰板是他特意挑的耐磨款，方向盘是从废车场拆来的真皮件，连脚下的脚踏板，都是他自己打磨过边角的。

触感细腻，拼接处严丝合缝，完美得让人心里爽飞。

尽管这辆车没有收音机，没有车载空调，更没有现代新能源车标配的中控大平板。

仪表盘只有一块巴掌大的屏幕，上面只显示着最基础的信息：

档位、车速、剩余电量，还有预估续航里程。

可这又怎么样？

这是他亲手拼起来的车，每一颗螺丝、每一根线束，都沾过他的汗水，早就不是冷冰冰的机械，而是有了温度、有了感情的“伙伴”。

“等到以后慢慢升级，该有的都会有的！”

程野拍了拍方向盘，眼底满是期待。

这辆越野车预留了不少升级接口，不管是中控大屏、智能车机，还是更高级的传感器，以后都能一点点装上去。

眼下不用贪多，保留最核心的驾驶功能，先当可靠的代步工具用着就好。

至于学开车这件事，他早就有了主意。

跟桑涛、桑哲打了声招呼，程野伸手拨动档杆，轻轻推入“前进挡”，右脚缓缓踩下电门。

哗啦。

电机发出轻微的嗡鸣，越野车缓缓驶出仓库，轮胎碾过地面的积水，溅起细碎的水花。

几滴小雨落在挡风玻璃上，很快晕开一片湿痕，程野连忙拨动雨刮器开关。

看着两根黑色的胶条左右摆动，将雨水立刻刮得干干净净，他无声无息的笑了。

“程检查官，您这是要出去？”

刚驶到机械署门口，值守的警卫就快步迎了上来，目光好奇地打量着这辆崭新还没喷漆的银色越野车。

“嗯，出去熟悉下车况，麻烦开下门。”程野降下车窗，笑着点头。

“好嘞！”警卫麻利地拉开铁栅栏，看着越野车丝滑地驶出大门，还忍不住多望了两眼。

真好看啊。

那大轮胎看着就让人踏实。

驶上缓冲区的主路，程野握着方向盘慢慢摸索，时而轻踩电门加速，感受电机带来的平顺推力，时而轻点刹车，适应刹车踏板的反馈力度。

路面很宽，夜里又没有行人和其他车辆，完全没有驾驶压力。

尝试了一会，他心里不禁感慨：

“原来开自动挡的车这么简单！”

以前总看别人开，如今亲自上手才发现，只要掌握好方向、油门和刹车，在空旷的路上行驶竟如此轻松。

等去了荒野后想必会更加简单，因为没有交通规则，只要不翻车，怎么开都成。

熟悉了十几分钟，程野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，踩下电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。

从最初只敢踩10%，到慢慢加到50%，最后索性把电门踩到底。

湿滑的地面让轮胎微微打滑，仪表盘上的ABS指示灯瞬间亮起，动力被及时切断，车身很快恢复稳定。

“有意思！”

他来了兴致，干脆关掉ABS，再次踩下电门。

车尾果然开始微不可查的横向滑动，可如今他的体质经过天赋强化，身体的反应速度和平衡感知早已远超常人，几乎在车尾滑动的瞬间，就敏锐地捕捉到了车身重心的变化。

右手迅速反打方向盘，左脚轻补油门，越野车在路中间画出一道流畅的弧线，竟直接完成了一次定圆漂移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