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章

我的答复显然使尼摩船长满意。但是,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说到这事,我等他提出新问题来,自己可以随机应变地答复。

“阿龙纳斯先生,”船长对我说,“您愿意来治疗我的一个船员吗?”

“您这儿有病人吗?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我就跟您看去。”

“请跟我来吧。”

我得承认,我这时心很跳动。我不知道为什么,在这个船员的疾病和昨晚的事件之间我觉得有某一种关联,这个秘密至少跟那个病人一样,盘踞在我心中。

尼摩船长带我到诺第留斯号的后部,让我走进挨着水手住所的一间舱房。

房中床上,躺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人,外貌坚强有力,是真正盎格鲁一萨克逊3人的典型。

我弯下身去看他。他不仅是有病,而且受了伤。他的头部包裹着血淋淋的纱布,躺在两个枕头上。我把包布解开,病人睁大眼睛看我,让我解开,一声也不说痛。

伤处看来很是怕人。头盖骨被冲击的器械打碎,脑子露出来,脑上受到了很厉害的摩擦。在有伤的脑子上面凝结着一块一块的血痕,颜色像酒槽。脑子同时被打伤又受震动。伤员的呼吸很缓慢。肌肉痉挛着,使他的脸孔抖动。

大脑完全发炎了,因此思想和动作都麻木不灵了。

病人的脉搏,我按了按,已经时有时无。身体各处,手指脚趾的尖端已经冰冷,我看出死已临头,没法救治了。我包扎好这个不幸的病人,又把他头上的纱布弄好,转过身来对着尼摩船长;我问他:

“哪来的这伤痕呢?”

“那没关系!”船长掩饰地回答,“诺第留斯号受到一次仲撞,弄断了机器上的一条杠杆,打中了这个人。般副正在他旁边。他奋身前去,顶受了这打击……兄弟为自己的兄弟牺牲,朋友为自己的朋友牺牲,再没有更简单的享!这是诺第留斯号船上全体船员共同遵守的规律!您对于他的病精的意见究竟怎样?”

我迟疑不敢说。

“您可以说,”船长对我说,“这人不懂得法语。

我最后看一下伤员,然后回答:

“这人在两小时内就要死了。”

“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吗?”

“没有。”

尼摩船长的手抖起来,几滴眼泪从他的眼中流出来了,从前我以为他的眼睛是不会哭的。

霎时间,我再看一下这垂死的人,他的生命一点一点消失了。他苍白的面色,由于有明亮的电光照在他临死的床上,更显得惨白。我看他的聪明头额有很多过早的皱纹,那是生活中的不幸或多年的贫苦给他造成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