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无人看护的伤者,有埋怨的情缘才是正常的。

江辰星心里计算着,脸上却露出说了过分的话后,陡然回神的表情。

他甚至有些惊慌地转头,观察江采薇的表情,转而露出带着歉意苦笑:“我……对不起我实在……”

两人沉默下来。

房间里没开灯,最大的光源是门外昏黄的走廊灯。

好像回到了那晚的雨夜。

灯光照在两人相似而截然不同的面孔上。

江采薇忽然发现,这个总是被人说和自己不像的孩子,总是带着糟糕前夫刻印的孩子,其实有着和自己很相似的轮廓,以及很相似的、永远精心挑选情绪来填充的表情。

她没有多说什么,只是声音沙哑问他:“这么多年了,辰星,你一直都在怪妈妈是吗?”

江辰星睁大眼睛,江采薇时隐时现的青灰身影,忽然被浓重的深蓝笼罩。

像雨夜,像深沉的海,潮湿而黏腻,像有什么人哭出的眼泪。

那是悲哀吗?

江辰星猜测着。

连面对自己都不敢的妈妈,居然也会为自己悲哀?

他内心的恐惧、他无限的忧虑、他被未知危机击中的不知所措,突然被更大更重的情绪填满。

一种被看穿的难堪席卷了他。

好半天,他才轻轻的、又重复了一句:“对不起,妈妈。”

但在这一刻,江辰星总是有着诸多想法的内心,第一反应却悲哀的是:啊……找到可以掩盖脚“变”正常的理由了。

江采薇点了点头,转身离开。

夜里,江辰星睡不太安稳。

或许是白天睡得太多,或许是突如其来的未知危机,也或许是江采薇哀伤的深蓝。

让他在梦里辗转。

他看到江采薇的脸,在潮水汹涌的海边流着泪,下一瞬,却变成银发黑眸的小女孩,静静地看着自己。

“你来了?”

江辰星在梦里听见自己这样说着。

如梦随行的恐惧让那声音令人战栗地重叠着,一道在从自己的口腔发出,一道裹挟着监听设备的电流声,从遥远的地方传来。

虫母没有回答。

下一瞬,她裂开成两半,露出内里的中空。

江辰星惊悚看见赤|裸的自己从里面钻出来,胸口处裂开,一个流光溢彩的、完整的卵从胸腔跌落,滚到他的脚边。

“妈妈!”

无数重叠的颤音发出奇诡的呼唤,江辰星猛然从噩梦中惊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