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章 望楼上审判女王,当众凌迟,中原三国泪目!【下】

举头三尺。

顾长安身影未停,他放弃过去现在未来里的一切走到这里,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他前进的脚步。

独特气机的剑气一缕缕涌出,似佛光普照一般往四方蔓延,又在顷刻演化成两件东西。

一柄血剑,一株桃树!

两物缠住距离天灵盖仅一尺之余的两根手筋,招架之际露出一道缝隙,顾长安敏捷地逮住时机,浩浩荡荡的剑气冲出两色包围圈,在途中拐弯化弧。

在修行者震撼惊悚的目光中,剑气演变成一座水井!

对,就是一座井!

拓拔天下浑身颤栗。

自螺旋阶梯伸出一只巨手。

“还没轮到你,你敢插队?”

陡听一声冷喝,在气机碰撞中,渔歌子感受到冷漠嗜血的眼神。

顾长安这句话不是对凯撒大帝说的,而是她!

队伍里唯有她这个陆地神明被抛弃没有上螺旋阶梯,有且只有她来得及出手抵挡“水井”,空隙间凯撒巨掌便能支援拓拔天下。

她救,自己负伤。

不救,拓拔天下的结局可想而知。

她自私到能背叛故土,岂会为不想干的人挺身而出?

对决往往只是一瞬间决定。

一剑一桃树将半柱天门下两道气机给磨灭,近乎是两败俱伤的方式相继化作无形。

尽管有王族前辈出手,可圣人修为面对水井无济于事,逼得拓拔天下没有喘息的机会,直直坠落井中。

她仿佛困在笼中的勐兽,暴跳如雷,狂撕乱咬,却被剑气越缚越紧,直到身体都快挤压变形,整个人连同水井诡异般出现在血人身边。

一个响指便落幕。

穆罕默悳和拓拔凤凰各倒退两步,流光溢彩的半柱天门也忽明忽暗,短暂恢复如常。

巨掌探出去,又收了回去。

顾长安巍然不动,身体渗血的速度变得更快。

天地阴沉沉,气氛压抑而恐慌。

无数民众接近窒息,再也站不稳瘫软在地。

他们看不到画面里的过程,只在眨眼后目睹结果。

结果何其残酷?

女王被生擒啊!

而修行者更是感受到一种绝望。

两个顶尖陆地神明各退两步,连天门光束都闪烁了,而恶魔屹立不倒,这意味着什么?

别看只是一招交锋,可神明碰撞向来一招倾尽全力而定胜负,然而两人围攻却奈何不了恶魔,反倒是劣势!

关键是剑气化物。

一株灼灼盛开的桃树,花瓣鲜嫩绽放、一柄杀戮炽盛的青锋,以及一座石阶布满青苔的水井。

栩栩如生,太像真的了!

根本看不出那是气机虚化,仿佛是直接搬过来的一样。

满城死寂。

民众如坠冰窟,浑身寒意森森,低头屏住呼吸装成鸵鸟。

这样的安静不知持续了多久。

像是恢宏的国葬。

人民在给女王默哀。

没喊停,谁都不敢发出一丝声音。

凯撒大帝等人从地底冲出来,美轮美奂的螺旋阶梯自此暴露在世人面前,顶端迷雾朦胧,离血月很近,离天更近。

上头一个个位置曾经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东西。

可现在没人关注了。

至于狼狈的诸神,也无人去看。

因为女王成为俘虏。

她的下场会是怎样?

“你很好。”凯撒冷冷盯着血人,竭力遏制的怒火快要控制不住,随即又以威胁的眼神扫向渔歌子:

“你也很好。”

渔歌子表情阴沉,她陷入左右不是人的险境,顾长安容不得她,蛮夷这边也对她生出杀意。

……

“那就是蛮夷女王,拓拔天下。”

“她就是那个一道命令便让蜀地家破人亡、十室九空的罪魁祸首!”

“自打她上位,坚决执行灭绝华夏民族的政策,可今天她被长安生擒!”

蜀帝指着天边画面,手臂轻微颤抖,声音也渐渐哽咽。

他们听不到任何声音,只能紧紧盯着因龟兹城而出现的天幕,但这个画面已经足够震撼。

那道血色身影是这样地宏伟而光芒万丈,文武百官心潮澎湃,如翻江倒海一般。

“杀!”

“杀!”

“杀!”

千言万语汇成一个字。

北凉境内,女帝去而复返,静静凝视着天边倒映的身影。

“那座水井是家里的。”她笑了笑,“以前他提水我洗衣裳,我不打理青苔,他也懒得去弄掉。”

老妇人李怜一言不发。

长安究竟强势到何等程度,在两个顶尖神明的逼压下,竟还腾出手生擒蛮夷女王。

“啧啧啧,这应该就是夫子口中的渔歌子,隐世七十年,自私自利到极致,以为投降就会迎来光明的飞升大路,可曾料到自己如今穷形尽相、丑态百出如丧家之犬的模样?”

李怜指着画面里惶惶不安的妇人,披头散发眼神躲闪,哪有半分神明的模样?

“若是心里装了中原百姓,不做畜生之举,那她的地位不亚于书院夫子,偏要戴着狗链看蛮夷眼色!

越说越愤怒,甚至脸庞都狰狞了。

天底下唯有她和陛下知道长安的计划,原本计划之外的渔歌子会成为中原的顶梁柱,却愚蠢到给蛮夷摇尾乞怜!

李挽没有接话,始终仰着精致绝美的脸颊,眸光含着笑意,轻声说道:

“你觉得朕配得上他吗?”

老妇人突然哑声。

“不配。”她说不出违心之语,天底下没有谁能般配这样的男人。

李挽点了点下巴,“我也知道不配,若非在恰好的时间与他分享快乐孤独,我也不可能与他结为夫妻。”

“虽说乱世不谈风花雪月,就算我时常只配仰望他的背影,但他也不能骗我啊。”

说到最后想咽下委屈,可眼里噙满泪水。

老妇人诧异,冥思苦想了很久,才终于理清思绪。

如果按照长安留给陛下的信笺来看,他确定不飞升就会兵解,仿佛认命一般。

可他敢以城砸深渊,显然从来就没有过敬畏天命,更不可能畏惧八十几年的天道意志。

这就矛盾了啊。

不畏天,又岂会在天之下认命?

李怜略默,蠕动嘴唇想说些什么,终究无法付诸于口。

很可能是更凄惨的结局,避免陛下悲伤欲绝,他编造一个相对好一点的方式。

长安究竟在谋划什么?

“他哪哪都好,就是对自己太残忍了。”李挽双眼通红地盯着画面。

内心再痛苦再心疼都要看着他,因为连她这个枕边人都不知道还能再多看几眼,也许明天也许后天,连一场正式的告别都不会有。

……

边境荒野,鼓声连绵不绝。

“杀死蛮夷女王!”

“杀死蛮夷女王!

乌泱泱的戍边将卒热血沸腾,杀声冲天,满腔兴奋情绪积攒在一起近乎炸裂。

远方田埂沟渠旁的老百姓也泪流而出,举起粗糙的手指擦去眼泪,如同掸去盖在心头的巨石。

他们当然看不到打斗,但顾英雄生擒一个满脸疤痕的龙袍女人,同伴们说那个丑陋模样就是蛮夷女王。

女王应该相当于皇帝吧?

就是这个皇帝,让俺们日夜担惊受怕,让俺们儿子不得不上战场,让附近青山大湖草不生水枯竭。

她该死!

她该给战死的烈士偿命,她要给无辜惨死的百姓偿命!

一处军营鼓声洪亮,胖墩墩的折兰肃指着天边,幸灾乐祸道:

“曾经我给她舔鞋底都不配,在圣城偶遇她都得点头哈腰,现在呢?看着她受死!

“这就是正义的力量,因为我站在正义的一边,而蛮夷便是无耻卑鄙的偷盗者!”

“一代女王当众殒命,意味着蛮夷日薄西山,因为顾长安一次次伟大壮举,属于我们华夏的时代快要来临了!”

折兰肃立在点将台壮志昂扬,声音亢奋而激烈。

士卒浑身血液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流转,画面里的顾英雄一动不动,绝对不止击杀,很可能是凌迟!

凌迟蛮夷领军者!

这实在是振奋人心到了极致,没有什么快感比得过目睹敌方王者受刑的场面。

“将军,可是灵气少了两成……”

终究还有几个修行者面露困惑,总觉得顾英雄走了一步险棋。

委婉点说是险棋,其实就是顾英雄伟大一生中无意间犯的唯一错误。

不该摧毁两成灵气啊,虽说对中原反攻极为有利,但也间接让那些被侵略的国家心生仇恨,蛮夷内部不分裂,想打穿无异于天方夜谭。

人性最简单的博弈,把朋友搞得多多的,敌人搞得少少的。

折兰肃表情难看,质疑顾长安简直是在质疑他的信仰。

“贪婪的玩意,倘若没有顾长安,雁门关早就成废墟了,中原还想要八成灵气?能留一成你都得感谢蛮夷开恩!”

“愚蠢的玩意,我告诉你,顾长安不砸深渊,华夏永远赢不了!”

“为什么?因为这片土地自古以来都是靠天吃饭,老百姓世世代代辛勤耕耘,苍天的脸色决定一年的收成乃至身家性命。”

“尽管几十年的天道意志跟自古老天爷不是同一个玩意,但黎庶百姓还是会畏惧天道!”

“你一直恐惧深渊,谈何战胜蛮夷?谈何迎来平安喜乐的太平盛世?”

“龟兹城骑在深渊天道的头上,同时也砸碎了束缚华夏百姓心头的锁链,真正做到人人不畏惧深渊天命!”

折兰肃声音嘶吼,虎目甚至饱满杀意,一字一顿道:

“这般以一己之力洗涤天下百姓念头的举动,你们几个却为了狗屁倒灶的一己私利质疑他!”

“你们配吗?”

“你们想死吗?”

五个修行者浑身一震,随即满脸涨红,眼神里尽是惭愧和内疚。

军营外三万士卒杀气腾腾,只待将军一声令下,就将这几个忘恩负义的崽种给当场击毙。

他们虽然没有将军的口才,但也深刻赞同这几句话。

孤城骑在深渊头上的刹那间,他们内心涌出了民族自信,那种浑身轻松的感觉无法形容,如今才知道正是对天命恐惧的退散。

“艹你娘,什么狗几把玩意!”

折兰肃怒意难遏,疾步过去一人甩一个巴掌,咆孝道:

“你们就祈盼着全世界灵气削弱两成,唯独中原不变,什么好事都占了。”

“尔等是不是以为华夏民族是顾长安一个人的?他拼尽全力走到深渊,他一次次残忍虐待自己,尔等就安心享受着他带来的福缘好处?”

“一群废物,顾长安自有谋算,他走的每一步路都无比正确,他从来不会让自己的民族百姓吃半点亏!”

士卒们眼眶通红,一想到那残忍挖肉的场景,不知不觉又淌下泪水。

五个修士被说得涕泗横流,跪下哽咽道:“将军,我等以死谢罪。”

“孬种,死就不必了!”

折兰肃怒火渐消,环顾一个个悲伤的铁血儿郎,朗声道:

“我们能力有限,一辈子都做不到以身撼天,也做不到一招击退神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