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路上很安静,比康嫔的盈丰阁还要安静,越长溪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,也随着静谧无声的夜晚渐渐沉静。
一直走到东厂,站在漆黑的铁门前,她才忽而停住,捂住不安跳动的心脏,缓缓闭上眼。
下一秒,诸多情绪像是地震时的海浪,波涛汹涌翻滚而来,她细细分辨,感受到紧张、忐忑、一点点跃跃欲试……情绪复杂到像打翻的调色盘,但唯独没有后悔。
明明知道卫良的身份,却不后悔,也没有不情愿……越长溪在夜色下轻笑,啊,她大概比想象中还要喜欢他一点。
再回神时,已经在东厂深处,摇摇晃晃的光透过窗帘,变成浅蓝色,像跃动的蓝天,越长溪偏头看了一会,推门进去。
房间照例有些暗,卫良坐在桌前,正在批奏疏,摇曳的烛火映在他脸上,勾勒出昏暗不明的线条。
越长溪看见,在她进来后,他的手指不自觉地蜷了蜷。
卫良起身,眉目冷淡,“不知公主有何吩咐?”
越长溪没开口,她举着灯,从左到右照亮房间,然后挑了挑眉。
房间和往日有些不同。
桌子上有厚厚一沓奏疏,绝大部分都在左侧,只有两、三本放在右手边,那是卫良处理完的。
她绕过卫良走到桌边,依次翻开处理过的三本奏疏。第一份是某个郡县县首和皇帝请安,卫良在底下回复一个‘好’字;剩下两份也是小事,内阁大学士已经给出解决办法,他用朱笔画了圈,表示赞同。
下午三个时辰,卫良总共写了一个字画了两个圈,心思放在哪里,可想而知。
还问她有何吩咐,敢不敢再口是心非一点?越长溪哼笑一声,把书塞进卫良怀里,自然地坐在床边,红唇吐出两个字。
“学习。”
话音刚落,卫良肉眼可见僵硬一瞬,周身气势凝固,几乎维持不住平时的冷淡。他拿着书,松开又握紧,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,不像握着书,像握着一柄剑。
越长溪心里快笑疯了,甩掉鞋子向里坐一点,但很快,她的笑容也维持不住。
因为她发现,被子换了新的,火炉也增加好几个,房间内温度很高,是那种穿短袖短裤也不会冷的温度,地面甚至铺上一层地毯……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越长溪:你特么僵硬个鬼!你分明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吧?!
自从知道卫良喜欢自己,她不再掩饰自己的小性格,像孩子一样坐在床边,眼睛好奇地搜寻房间,双腿晃来晃去。
两只鞋子甩的很远,一只甚至飞到门口,卫良沉默地捡回鞋子,跪在她身前,距离她只有一步远。
寂静良久后,卫良开口,“公主,不可以……”
声音又低又哑,宛如淹没在海里,身上坠着沉重的巨石,一开口,就被拖拽到更无望的深渊。
越长溪慢慢停下动作,低头看他。